那时我8岁,已学了两三年围棋,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比赛有一箩筐吧,枪林弹雨、奋勇拼杀,我从最初的2级到1级,再到1段,一步一步往前走,我喘着粗气爬上了业余2段!呵呵,没经历过拼杀,你是无法体会当我站在领奖台时的得意!
怀揣着2段证书的日子,每天都是阳光明媚的。一星期后我信心满满地参加了在海沧举办的交行花池杯少儿围棋公开赛。比赛前一日,因为太兴奋了,一夜没睡好。一闭上眼睛便看见自己站在领奖台上,胸前的奖牌闪闪发光。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脑子一团浆糊就上赛场了。我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瞄了一眼对手,是个女生!心里不禁一阵窃喜:轻松赢定了!
学了几年围棋,同年龄组的高手,我都叫得出名字的。望着这陌生的名字我问她:你几段?那女生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怯生生地回答:1段。我就说嘛,我咋连这名字都没听说过呢!无名小卒!我微微一笑,尽量掩饰内心的傲慢。你呢?她小声问道。2段。我响亮地回答,却刻意表现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内心则急切盼望看见她目瞪口呆、惊慌失措的神情。可惜她哦地应了一声就不再做声了,神情依旧平淡。我大失所望,哼哼,待会儿你就知道本2段的厉害!我拨开棋盒盖子,无聊地玩弄棋子,哗啦啦的声响打破沉静。她低着头,默不作声。
比赛正式开始了。赛场上到处是啪啪的棋子落下的声响,像是战场上隆隆的轰炸声。我下得得心应手,轻松啊,1段女生的水平确实弱了点。我很陶醉地随手下了几手棋,想起了奖牌,它又向我招手了,我不禁一阵狂喜。忽然一声清脆的落子声把我从幻想中惊醒。定睛一看,糟糕!我的一大块棋死了!开局时想的宏伟大计全都泡汤了!惊得我一身冷汗,挽救已是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下,被她牵着鼻子走。实在没心思再继续下了,明明是大好开局的棋怎么三步两步就被整死了呢?!是漏算了?我使劲掐自己一把,除了一块红印儿什么也没得到。脸不知什么时候已涨得通红,滚烫滚烫的,像被炭火盆烤似的。那是冬天,我却汗流浃背。
几度挣扎,我还是无法力挽狂澜。输棋的锁链死死地套在我的脖子上,挣不脱甩不掉,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最终只好认输。开局大好的棋,却被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太惨败了!威武的2段却输给1段小女生,太丢脸了!我灰溜溜地走出赛场,连头都不敢抬,生怕遇见棋友,更怕遇见老师。
尽管后面的几盘棋我都顺利拿下了,但是输了这盘不该输的棋,导致我的对手分偏低,最终无缘拼进前八,我获得第9名。看着拼进前八的棋手们欢天喜地地上台领奖,我这难过的守门员强忍着眼泪在台下观看。在回家的路上才忍不住嚎啕大哭,我一路哭着回家。那一次,我真失落。
那是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失落之痛。痛定思痛,失落馈赠给我的礼物——认真对待每一盘棋——却成了我日后学棋路上的珍宝,它时常提醒我:认真。如今我已是业余5段的棋手了,依然不敢有一丝松懈。
棋如人生,人生如棋,那次真失落,也是我的真收获。
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得水气消散,太阳就早已躲进了西山。
这天,在涌泉外婆家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六,晚饭过后,外婆帮着打了公交,送我上了车,挥手告别:路上注意安全,到了打电话啊!好的,放心吧!
还是这辆熟悉的公交车,车身有些灰尘,看得出有一段时间没清洗过了,可车内还是很干净的,我选了那个熟悉的位置车门靠左边,靠窗,车里的人并不多,位置刚好够,我熟练地将耳机插入手机里,带上一只,耳朵里又响起了轻快的音乐,等待收费……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司机和收费员变了,从前是一对夫妻管理这辆车的,我没有多想,觉得只是那对夫妻不想干了或换车了而已。
看得出这位新的收费员并不娴熟,她比之前的收费员要年轻,大概二十几,可能是大学生放假回来做兼职的,她穿着虽然朴素,但十分整洁,她和所有收费员一样面前都挎了一个包,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站的人都上齐了,她还没找我收费,当我将兜里的两块钱掏出来准备主动去交费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阿姨拉住我,小声对我说:小姑娘,我们都没交那车钱嘞,她没找你要就别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我看了一眼车上的人,有的刷手机,有的打鼾,所有人都无动于衷。我又坐了下去心里有些不安望着收费员,心里想着:她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上下车的人陆陆续续的,终于有个伯伯上了车,问:这车费是给……?啊我,给我就行。这是我听这位收费员说的第一句话。伯伯又说:小姑娘放假来做兼职,赚点钱啊这位伯伯是很慈祥的。收费员很乖巧回答嗯。她看了看其他的人,欲言又止……她继续站在那个杆子旁,站累了就靠靠,蓦然回首我与她的眼神竟撞上了,突然我有些不知所措,坐立不安,我靠在窗边若无其事地听歌,手机里欢快的音乐也变得伤感起来,到站了我看看车里的人依然无所事事,便跟着他们一同下了车。我又看了看那收费员,她的眼里满是失落……
走到了家,我已无心情给外婆打电话了,便发了短信:我到了。
晚上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外面下起了牛毛般的小雨,淅淅沥沥。做了一件亏心事,我的心中泛起了莫名的不安,有些郁闷。
说是收费员,其实只是一位比我大七、八岁的姐姐,她还没有步入社会,就已经体味了社会上的心酸,有些事情就是那么残酷。当时的我何曾想过:她辛辛苦苦站了一天却毫无收获,回去该被骂吧?司机师傅有栅栏围着,她是新手不懂得如何去做,也没有一个人去帮助她
那一次,我真后悔,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主动交费?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如果当时我把那两元钱给了她,也许会带动车上的其他人的。那一次,我看似省了两元钱,实则丢了一颗诚信的心……
从那以后,那辆公交车上又出现了新的面孔,我再也没见过那位收费员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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