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首诗赞美了项羽不肯忍辱偷生的英雄本色。活着要做人中的豪杰,死要死得悲壮,做鬼中的英雄。今天的人们还在思念项羽,就因崇敬他当年宁死不屈、不肯忍辱回江东的英雄气概。这首诗起笔落处,端正凝重,力透人胸臆,直指人脊骨。“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诗的开头两句破空而起,势如千钧,先声夺人地将那种生死都无愧为英雄豪杰的气魄展现在读者面前,让人肃然起敬。这两句诗是一种精髓的凝练,是一种气魄的承载,是一种所向无惧的人生姿态,因其崇高的境界与非凡的气势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诗的后两句“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点出其原因所在。项羽最壮烈的举动当属因“无颜见江东父老”,放弃暂避江东重振旗鼓的精神而自杀身亡。在作者李清照看来这种失败中表现出来的异乎寻常的英雄气概在宋廷南渡时尤显可贵。诗人盛赞“不肯过江东”的精神,实因感慨时事,借史实来抒写满腔爱国热情。“至今”两字从时间与空间上将古与今、历史与现实巧妙地勾联起来,透发出借怀古以讽今的深刻用意。这首诗起调高亢,鲜明地提出了人生的价值取向:人活着就要作人中的豪杰,为国家建功立业;死也要为国捐躯,成为鬼中的英雄。爱国激情,溢于言表,在当时确有振聋发聩的作用。南宋统治者不管百姓死活,只顾自己逃命;抛弃中原河山,苟且偷生。因此,诗人想起了项羽,借项羽的壮举鞭挞南宋当权派的无耻行径,正气凛然。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
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这是一首思妇之词,也是易安词中的另类,有较变的闺阁之气,为宋闺秀词之冠。
这首词的母题是婉约词家常用的良辰美景和离怀别苦,然而经过作者的一番浓缩醇化,却酿出了新意。
“暖雨晴风初破冻”点出时为景色宜人后初春。紧承破题的“柳眼梅腮”,也可以称得上“易安奇句”,此句意蕴丰富,一语双关,既补充起句的景语,又极为简练地刻画出了一个思妇的形象。正是这个姣好的形象,被离愁折磨得坐卧不安如痴如迷。
从“酒意诗情谁与共”一句推断,所思之人,必定是其丈夫了。李清照的首词是说,即使柳萌梅绽,景色诱人,作者也无心观赏,面对大好春光,没有亲人陪伴,只得独自伤心流泪。宜人的美景、华贵的服饰,她全然不顾,在“暖雨晴风”的天气里,意无情无绪地斜靠在枕头上,任凭“泪融残粉花钿重”、“枕损钗头凤”这首词的感情真挚而细腻,形象鲜明而生动,真切地表达了闺中少妇的思夫之情。
结句“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被称为“入神之句”,词意含蓄传神,思妇形象清晰肖妙,颇有意趣。相传灯花为喜事的预兆。思妇手弄灯花,比她矢口诉说思念亲人的心事,更耐人寻味,更富感染力。盼人不归,主人公自然会感到失望和凄苦,这又可以加深上片的“酒意诗情谁与共”的反诘语意,使主题的表达更深沉含蓄。
这是一首正宗的婉约派词作,特别是“泪融残粉花钿重”以及“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攲斜,枕损钗头凤”等句可以和最典型的婉约词相类。不过,这首词写得蕴藉而不攲靡,妍婉而不任巧,不失易安词的清新浅易之风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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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词《唐宋诸贤绝妙词选》、《草堂诗余别集》、《古今词综》等都题作“离情”,而《草堂诗余别集》还注云:“一作春怀”。由此看来,这些恐均非原题,是后人据词作内容添加的;此外,“春怀”与“离情”确也概括了词作的主要内容。
闺情、伤别,在中国古代诗词创作中,大约也算是永恒的主题之一了。但是,在李清照之前,真正出自少女作家之手,而又能以纯情的笔致、高雅的格调来曲写闺事的作品,并不多见,更不要说能透过闺情这一侧面,反映出一个人心灵的历史,折射出某时代的治乱沧桑了。
李清照的这首《蝶恋花》写闺中离情,在她的同类题材的作品中,既不像早年之作《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写出了青年夫妻间特有的别离相思之苦;也不似她晚年的《孤雁儿·藤床纸帐朝眠起》,借咏梅来抒发备尝战乱流离、伉俪生死睽隔的凄楚情怀。这首词中,抒情主人公,生活依然安定,情感亦较深沉,整篇以高雅的精神生活为基点,写她同丈夫赵明诚暂别后的孤寂落寞。
上片前三句,既以明丽的色彩描绘早春持有的风物,也表现出对生活的信心、期望和热爱。她不写料峭春寒,而选择了“暖雨晴风”;“柳眼梅腮”,更以拟人之笔,细腻地描摹出她对万物复苏的审美情感。“柳眼”,是说杨柳初生的嫩叶象人刚刚张开的睡眼;“梅腮”则创造性地刻画出早梅花发时的生动意象。梅在落叶果树中是花发最早的一种,它的:花先叶开放,又往往两朵齐出,或呈淡红,或呈粉白,用少女的双腮比拟它,可谓一字传神。“已觉春心动”,既象是说大自然透出了春的信息。又似景物触动了缕缕春愁。“酒意诗情谁与共?”这近乎内心独白的一句,便把别后相思与失落之感直接道破了。但这句貌似直露,实则含蓄,其中高度凝炼地概括了赵李二人夫妻生活所独具的丰富内容;李清照和赵明诚都是诗人和学者。论创作天才,赵不及李;讲学者气质李逊于赵。李清照天才秀出,其作品“俯视巾帼”、“压倒须眉”;赵明诚治学精慎,每能“援碑刻以正史传”;夫妻各有所长,巧妙互补,达到了“意会心谋,目往神授”的入化境界。李清照在赵明诚死后,为他的学术著作《金石录》所写的《后序》中,就曾深情地追怀他们共同创造的、交织着文艺、学术、爱情的美好经历。结婚之初,赵明诚还在“太学”作学生,“每朔望谒先出”,就往往“质衣取半千钱,步火相国寺,市碑文、果实归,相对展玩咀嚼”;后来赵明诚出为郡守,更是“竭其俸入”,以贿金石、图籍,就连李清照也为之“食去重肉,衣去重采”,而以摩蕊彝鼎,校勘史传,指摘疵病,其析疑义为最大的乐趣。所以“酒意诗情谁与共冬决不是寻常士大夫的花前月下,浅醉低吟,而是指更深刻、更丰富、更高雅,甚至更崇高的精神生活。这种生活的暂时中断,怎能不令人感到难以忍受的精神失落?所以难怪独坐相思,泪融残粉,就连头上所戴的些许首饰,也觉得无比沉重而不胜负荷了。
下片选取了闺中生活的三个典型细节,分层次、多侧面地刻画了李清照的孤寂情怀。乍试夹衫,山枕独倚,夜弄灯花,把“酒意诗情谁与共”的内心独自;化成了生动的视觉形象。特别是最后两句,借用古人灯花报喜之说,其深夜剪弄,就不只为了消解浓愁,而更透出了对丈夫早归的热切期待。
十五年前花月底,
相从曾赋赏花诗。
今看花月浑相似,
安得情怀似往时!作品赏析《偶成》前两句“十五年前花月底,相从曾赋赏花诗。”其中“十五年前”是指夫妇俩在青州屏居的时候,还是赵明诚死之前,夫妻二人在江宁的时候,这恐无人能考证出来。“花月底”指花前月下,也是古代谈情说爱的场景,正是甜蜜的过去反衬出现在的心酸。“相从”,这时指夫妻二人相伴相随。“曾”字点出了那过去的好时光,夫妻二人情趣相投。这是充满了李清照、赵明诚夫妇二人夫唱妇随,花前、月下、赏花、赋诗的甜蜜日子的回忆。后两句“今看花月浑相似,安得情怀似旧时。”引用了唐代诗人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中的诗境。与其中“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写作手法相似。两个“似”字,前一个“似”是花和月似旧时,承接第一句的“花月底”。“安得”一词,是这两个“似”的转折。后一个“似”是心情再也不似旧时,让人感叹世间早已经是物是人非。这是一首睹物思人的抒情诗,道出了李清照丧夫后孤苦落寂的心怀。
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未。不知酝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道人憔悴春窗底,闷损阑干愁不倚。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注释】:
这是一首著名的咏梅词。傲立霜雪,一枝独秀的梅花是历来文人墨客的吟诵对象,特别是宋代咏梅词更多,其中能尽得梅花神韵的上乘之作却并不多见。
清照的这首《玉楼春》当属其中的娇娇者,不仅写活了梅花,而且活画出赏梅者虽愁闷却仍禁不住要赏梅的矛盾心态。
首句以“红酥”比拟梅花花瓣宛如红色凝脂,以“琼苞”形容梅花花苞美好,都抓住了梅花特征,用语准确,“肯放琼苞碎”者,是对“含苞未放”的巧妙说法。用词新巧,显示了词人独出心裁的创造性。
上片皆从此句生发。“探著南枝开遍未”,便是宛转说出梅花未尽开放。初唐时李峤《梅》诗云:“大庚敛寒光,南枝独早芳。”张方注:“大庚岭上梅,南枝落,北枝开。”如今对南枝之花还须问开遍未”,则梅枝上多尚含苞,宛然可知。三、四两句“不知酝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是对偶句,仍写未放之花,“酝藉”、“包藏”,点明此意。而“几多香”、“无限意”,写梅花盛开后所发的幽香、所呈的意态,精神饱满,慧思独运。
词上片主要写之情态,下片写转赏梅之人。“道人”是作者的自称,意为学道之人。“憔悴”和“闷”、“愁”,讲李清照的外貌与内心情状,“春窗”和“阑干”交代客观环境,表明她当时困顿在窗下,愁闷煞人,连阑干都懒得去倚。这是一幅名门闺妇的春愁图。
不写梅花的盛开,却由含苞直跳到将败,这是咏梅的奇笔,写赏梅却先道自己的憔悴和愁闷,这是赏梅之妙想。反映了她自己“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清平乐》)的心态。此词盖作于晚年流落江南之后反常写法恰好能传达出当时正常的心态。虽然心境不佳,但梅花还是要赏的,所以“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休”字在这里是语助词,含罢、了的意思。这是作者心中的话:想要来饮酒赏梅的话便来罢,等到明天说不定要起风了呢!此句隐含着莫错过大好时机且举杯遣怀的意味。
咏物寄志,或咏物抒情是古咏物诗的两大格调。清照词是咏物抒情诗中的上品,这首咏梅诗尽得梅花之诗,也尽似词人之情,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此词写一位风韵秀彻的女子与心上人幽会,又写信相约其再会的情景,生动丰富地体现了女性细腻的心思。全词语言活泼自然,格调明朗欢快。起笔便带出了不同寻常的女性之美。“绣面芙蓉”与下面的“斜飞宝鸭”对举,应也指装饰物。当时的妇女多有向脸上贴绣画的习惯,其内容以花鸟为多,此处即是说面上绘有芙蓉。芙蓉一笑而开,变静为动,看似颇为无理,实则更显有情。本来芙蓉贴饰是静止的,但因为少女一笑,红颜晕开,落到人眼里仿佛连芙蓉花也迎风而绽,倍添精神。这种打破因果界限、蓄意悖理的手法,在王维诗里最有体现,如“坐看青苔色,欲上人衣来”(《书事》)、“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山中》)等。发展到此词作者手里,添上一层女性的柔美,就更多了一种似真实幻、难以言说的美妙意境。再则,“绣面”“芙蓉”、“笑”“开”,两两相对,又暗含比喻意味,借芙蓉之开极有力地衬托出了少女之笑。此外,“开”字既指芙蓉花开,少女颜开,又可暗指少女的情窦初开,为全词统帅。“斜飞宝鸭衬香腮”,承接上句,继续写少女的美貌。她又贴花饰,又戴宝鸭头饰,正是一个着意打扮的初恋少女。“眼波才动被人猜。”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显然是在想心上人。她偷偷喜欢上了一个人,可能有时想起,越想越高兴,表情不对,被人注意到了。于是她心里打起鼓来,生怕被别人发现而害羞。这种手法也见于唐诗,皇甫松《采莲子》中就有“遥被人知半日羞”。其实,别人也许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更不可能知道她心中所想,不过在她看来,却很可能,特别难为情。这种狐疑更给少女添了一分天真羞怯,也更显生动。“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二句把上下两阕的因果衔接和少女此时的心理展示了出来。前句自然是承接上文,其中“一面”二字虽作定语,但关联词的意味还保留着,给人以一种“虽然一面……但是半笺……”的感觉,这不得不说又是女性思维之巧。后句提到笺即书信,显然是久不见面,才以书信传达爱意,娇恨自然也就是青春少女的一种小情愫,小埋怨。信上写的内容是“月移花影约重来”。花前月下,正是少男少女相会的宝地,女主人公此语表现了其对未来的期待。唐代元稹《莺莺传》中有《明月三五夜》诗:“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最后这句,似是《莺莺传》这个情景的再现。综合全词来看,词人出色地发挥了女性思维的长处,在氛围、比拟、画面以及细节的捕捉上,都表现出了出色的艺术天分。词中的女主人公,由于身处青春爱情之中,情绪难免波动,其性格也颇富变化。她倩然一笑,美丽活泼;眼波流转,细腻羞涩;凝视花月,苦苦思恋;写信抒怀,大胆追求。这些看似矛盾,实则反映了青春少女芳心初动时复杂的心理。在封建家长制婚姻的背景下,女主人公的追求是大胆的,也是美好的。这正寄寓了词人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与追求。
千古风流八咏楼,江山留与后人愁。
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作品赏析诗的首句“千古风流八咏楼”,可谓写尽斯楼之风流倜傥,笔调轻灵潇洒,比摹真写实更为生动传神。次句“江山留与后人愁”紧承前句,意谓像八咏楼这样千古风流的东南名胜,留给后人的不但不再是逸兴壮采,甚至也不只是沈约似的个人忧愁,而是为大好河山可能落入敌手生发出来的家国之愁。对于这种“愁”,李清照在其诗文中曾多次抒发过。事实证明,她的这种“江山之愁”不是多余的,因为“金人连年以深秋弓劲马肥人寇,薄暑乃归。远至湖、湘、二浙,兵戎扰攘,所在未尝有乐土也”(《鸡肋编》卷中)。具体说来,继汴京沦陷、北宋灭亡之后,南宋朝廷的驻跸之地建康、杭州也先后一度失守。曾几何时,金兵直逼四明,高宗只得从海路逃遁。眼下作为行在的临安,又一次受到金、齐合兵进犯的严重威胁。即使敌人撤回原地,如果不对其采取断然措施,打过淮河去,收复北方失地,而是一味用土地、玉帛、金钱奴颜婢膝地去讨好敌人,那么性如虎狼的“夷虏”永远不会善罢甘休,南宋的大好河山就没有安全保障。这当是诗人赋予“江山留与后人愁”的深层意蕴,也是一种既宛转又深邃的爱国情怀。“水通”二句,或对贯休《献钱尚父》诗的“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及薛涛《筹边楼》诗的“壮压西川十四州”有所取意。对前者主要是以其“三千里”之遥和“十四州”之广极言婺州(今浙江金华)地位之重要;对后者改“壮压”为“气压”,其势比薛诗更加壮阔。看来这不仅是文字技巧问题。上述二诗之所以能够引起李清照的兴趣,主要当是因为薛诗对“边事”的关注和贯诗中所表现出的精神气骨。关于贯诗还有一段颇有趣的故事:婺州兰溪人贯休是晚唐时的诗僧。在钱镠称吴越王时,他投诗相贺。钱意欲称帝,要贯休改“十四州”为“四十州”,才能接见他。贯休则以‘州亦难添,诗亦难改”作答,旋裹衣钵拂袖而去。后来贯休受到前蜀王建的礼遇,被尊为“禅月大师”。贯休宁可背井离乡远走蜀川,也不肯轻易把“十四州”改为“四十州”。李清照对这类诗句的借取,或是为了讥讽不惜土地的南宋朝廷。此诗气势恢宏而又宛转空灵,这样写来,既有助于作品风格的多样化,亦可避免雷同和标语口号化的倾向。虽然好的标语口号富有鼓动性,在一定条件下是必要的,但它不是诗,条件一旦有变,它也就失去了作用,从而被人所遗忘。李清照的这首(题八咏楼)历时八九百年,余韵犹在,仍然撼动人心,这当与其使事用典的深妙无痕息息相关。惟其如此,女诗人关于八咏楼的题吟,不仅压倒了在她之前的诸多“须眉”,其诗还将与“明月双溪水,清风八咏楼”一样,万古常青。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注释】
①落日熔金:落日的颜色好象熔化的黄金。
②合璧:象璧玉一样合成一块。
③吹梅笛怨:指笛子吹出《梅花落》曲幽怨的声音。
④次第:接着,转眼。
⑤中州:这里指北宋汴京。
⑥三五:指元宵节。
⑦铺翠冠儿:饰有翠羽的女式帽子。
⑧捻金雪柳:元宵节女子头上的装饰。
⑨簇带:妆扮之意。
【评解】
这首词通过南渡前后过元宵节两种情景的对比,抒写离乱之后,愁苦寂寞的情怀。
上片从眼前景物抒写心境。下片从今昔对比中抒发国破家亡的感慨,表达沉痛悲苦的心
情。全词情景交融,跌宕有致。由今而昔,又由昔而今,形成今昔盛衰的鲜明对比。感
情深沉、真挚。语言于朴素中见清新,平淡中见工致。
【集评】
张端义《贵耳集》:易安居士李氏,赵明诚之妻。《金石录》亦笔削其间。南渡以
来,常怀京、洛旧事,晚年赋元宵《永遇乐》词云: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已自工致。至于“染柳烟轻,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
气象更好。后段云“于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
皆以寻常语度入音律。炼句精巧则易,平淡入调者难。
王士祯《花草蒙拾》:张南湖论词派有二:一曰婉约,一曰豪放。
仆谓婉约以易安为宗,豪放惟幼安称首,皆吾济南人,难乎为继矣!
刘辰翁《须溪词》《永遇乐·璧月初晴》小序:“余自辛亥上元诵李易安《永遇乐》,
为之涕下。今三年矣,每闻此词,辄不自堪,遂依其声,又托易安自喻,虽辞情不及,
而悲苦过之。”
李调元《雨村词话》:易安在宋诸媛中,自卓然一家,不在秦七、黄九之下。词无
一首不工,其炼处可夺梦窗之席,其丽处直参片玉班,盖不徒俯视巾帼,直欲压倒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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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的这首《永遇乐》当是作者流寓临安时所作。这首词虽写元夕,却一反常调,以今昔元宵的不同情景作对比,抒发了深沉的盛衰之感和身世之悲。
上片写今年元宵节的情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着力描绘元夕绚丽的暮景,写的是落日的光辉,像熔解的金子,一片赤红璀璨;傍晚的云彩,围合着璧玉一样的圆月。两句对仗工整,辞采鲜丽,形象飞动。但紧接着一句“人在何处”,却宕开去,是一声充满迷惘与痛苦的长叹。这里包含着词人由今而昔、又由昔而今的意念活动。置身表面上依然热闹繁华的临安,恍惚又回到“中州盛日”,但旋即又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一时的幻觉,因而不由自主地发出“人在何处”的叹息。这是一个饱经丧乱的人在似曾相识的情景面前产生的一时的感情活动,看似突兀,实则含蕴丰富,耐人咀嚼。“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三句,又转笔写初春之景:在浓浓的烟霭的熏染下,柳色似乎深了一些;笛子吹秦出哀怨的《梅花落》曲调,原来先春而开的梅花已经调谢了。这眼前的春意究竟有多少呢?“几许”是不定之词,具体运用时,意常侧重于少。“春意知几许”,实际上是说春意尚浅。词人不直说梅花已谢而说“吹梅笛怨”,借以抒写自己怀念旧都的哀思。正因为这样,虽有“染柳烟浓”的春色,却只觉春意味少。
“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承上描写作一收束。佳节良辰,应该畅快地游乐了,却又突作转折,说转眼间难道就没有风雨吗?这种突然而起的“忧愁风雨”的心理状态,深刻地反映了词人多年来颠沛流离的境遇和深重的国难家愁所形成的特殊心境“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词人的晚景虽然凄凉,但由于她的才名家世,临安城中还是有一些贵家妇女乘着香车宝马邀她去参加元宵的诗酒盛会。只因心绪落寞,她都婉言推辞了。这几句看似平淡,却恰好透露出词人饱经忧患后近乎漠然的心理状态。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由上片的写今转为忆昔。中州,本指今河南之地,这里专指汴京;三五,指正月十五元宵节。遥想当年汴京繁盛的时代,自己有的是闲暇游乐的时间,而最重视的是元宵佳节。“铺翠冠儿,金撚雪柳,簇带争济楚。”
这天晚上,同闺中女伴们戴上嵌插着翠鸟羽毛的时兴帽子,和金线撚丝所制的雪柳,插戴得齐齐整整,前去游乐。这几句集中写当年的着意穿戴打扮,既切合青春少女的特点,充分体现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游赏兴致,同时也从侧面反映了汴京的繁华热闹。以上六句忆昔,语调轻松欢快,多用当时俗语,宛然少女心声。但是,昔日的繁华欢乐早已成为不可追寻的幻梦,“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历尽国破家倾、夫亡亲逝之痛,词人不但由簇带济楚的少女变为形容憔悴、蓬头霜鬓的老妇,而且心也老了,对外面的热闹繁华提不起兴致,懒得夜间出去。“盛日”与“如今”两种迥然不同的心境,从侧面反映了金兵南下前后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和词人相隔霄壤的生活境遇,以及它们在词人心灵上投下的巨大阴影。
“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却又横生波澜,词人一方面耽心面对元宵胜景会触动今昔盛衰之慨,加深内心的痛苦;另一方面却又怀恋着往昔的元宵盛况,想在观赏今夕的繁华中重温旧梦,给沉重的心灵一点慰藉。这种矛盾心理,看来似乎透露出她对生活还有所追恋的向往,但骨子里却蕴含着无限的孤寂悲凉。面对现实的繁华热闹,她却只能在隔帘笑语声中聊温旧梦。这是何等的悲凉!
这首词运用今昔对照与丽景哀情相映的手法,还有意识地将浅显平易而富表现力的口语与锤炼工致的书面语交错融合,以极富表现力的语言写出了浓厚的今昔盛衰之感和个人身世之悲。这首词的艺术感染力如此之强,以至于南宋著名词人刘辰翁会每诵此词必“为之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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