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我陪妈妈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平日里,我总嫌妈妈就只会买那几个品种的菜式,都快要吃腻了,所以趁周末,妈妈让我自己来菜市场挑菜。
一进菜市场,琳琅满目的青菜蔬果看的我有些花眼了。
经过一番挑选,我挑了妈妈不常买的韭黄,西红柿,鲜香菇,马铃薯,因着奶奶牙齿不好,所以仍就买了豆腐,还有青菜,青菜叶软一些,可以给奶奶吃。
挑菜的时候,我都想好了,韭黄用来炒鸡蛋,西红柿炒鲜香菇,马铃薯切丝炒,还有青菜炒豆腐。
所以,一会回家的时候,妈妈炒菜我要打下手的哦。
东西挑好了,菜贩阿姨称了斤量,算了钱,妈妈正在掏钱包呢,我却发现一旁一位年轻的叔叔正在掏手机,对准菜贩阿姨身旁的一根小柱子上的二维码。
哇,二维码付款?我有些惊讶,没想到菜市场也开始了这么先进的付款方式了。
嗯,是呀,有的年经人买菜嫌付现金麻烦。只见菜贩阿姨拿起手机,看了下那位年轻叔叔付的菜钱是否到账了。
妈,你看,连买菜都可以用手机扫码了哦,你也学学哦。我眯着眼跟付钱的妈妈说道。
是哦,现在时代发展的太快了,什么东西都得跟着学,不学就落后喽。妈妈付好钱,提起菜,和菜贩阿姨相视一笑。
是呀,现在科技发展的太快了,从一台电脑还是奢侈品到现在满大街的人都手持手机,有的还一人两三台。从出门必带现金到现在的一台手机就可以出门。
日新月异的社会,也督促着我们好好学习,否则真的就赶不上时代了。
哒的一声,电子火机打亮了火,又一根烟点燃了。叔叔狠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了浓烟。烟罐里刚掐掉的烟,还在垂死挣扎,徐徐升起了几丝烟。
叔叔带着我的干弟从乡下来广州已两天了,这两天他一直和父亲奔波于医院与亲戚家之间。现在,他在想着是否是时候让他7岁的儿子做心脏补膜手术,烟不停的从烟头冒出。不远的床上,干弟安静地睡着,虽值秋季,汗水还是不停的从干弟消瘦的身体渗出。轮廓依稀可见的脸上带着几丝微笑,想必他一定在做着开心的梦,梦里他无忧无虑地玩乐着。
吱一根烟又熄灭了,余烟成直状上升,再一根烟点燃。黑夜中,烟火迅速向着烟尾爬去。
鸿,你说阿四(干弟的乳名)该做手术吗?叔叔终于开口问了,语气显得有些沉重。
叔叔,我上网帮你查了下,了解到这项手术越早做对干弟越有利。只是只是干弟现在还小,性格暴躁而且好动,我怕等他做完手术后不能安分守己的在病床上躺上几个月,到时就算手术很成功,他不能做到医生的要求也是没用的。还有,我听说做这项手术至少要15万,我们上哪去借呢?我略带忧虑地回答。
叔叔张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没说出口,他举起粗糙的手,对着夹在指缝中的烟又狠狠地吸了一口。许久,烟才从他鼻里慢慢爬出,显得更浓了。
好长一段时间,我才发现黑夜中,叔叔的眼角涌出了几滴晶莹的泪水。父亲深思了好久,也终于开口说:这么大一个男人了,还流什么泪,况且现在也不是流泪的时候,应想想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做。我认为阿四还小,不好动手术,等他长大一点再做也不迟吧,而且在这几年里大家也可以筹多些钱。
干弟依然睡得很甜,汗水早湿透了干弟的衣服,叔叔熄了烟,拿了块毛巾,趁着窗外射入的月光给干弟擦了擦身体,动作很温和,生怕大力点就会弄疼干弟。干弟翻过了身,刚翻过的地方湿透了,在暗淡的月光下,湿印显得更暗了些。
帮干弟擦完身子,叔叔又回到位上坐下,麻利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着,深深地吸着,终于有些减缓了,才涂出一口长长的烟。
好吧,就按三哥你的意思做吧,我想这也是唯一的办法,等他大点再做。叔叔沉重地说,又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干弟,转过头来,举起烟继续吸着。
一节又一节,烟火蔓延着;一根又一根,熄灭了又点燃,而烟中的忧虑却始终无一丝淡化的痕迹。
大年初一,经过了一个小时的无聊车程,我回到了无聊的宜兴老家。
依照老传统,奶奶家这边一大家子亲戚又要轮番请客了。从大年初一一直到初五,除了早饭,午饭晚饭全都在潜洛那个小镇的唯一的一家小饭店里解决了。那小饭店就好像成了我家的食堂。我吃得都快背得出上菜的顺序了。
近年来,随着小康社会建设步伐的加快,这小镇里的人一个个都fashion了起来,最明显的改变就是吃年 夜 饭时的娱乐活动了。
像从前,一吃到年 夜 饭,一喝起小酒,那一个个舅公、老伯伯都亢奋得不行。一杯杯白酒不知不觉便滚进了他们的肚皮。酒过三巡,他们的脸便红了起来。乘着酒兴,最小的那个当过兵的舅公率先撒起了泼。只见他挪开几张椅子,一脸严肃地运了运功,练起了部队里的倒功。性子上来了,他便脱了衣服,做起了二流子俯卧撑。这还不算完,那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唱着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老歌,气都接不上来,脸涨得通红,大家一阵哄笑。二舅公也不甘示弱,竟在地上竖起了蜻蜓。我看他脸涨得通红,使出吃奶的力气,硬将自己圆圆滚滚的身体撑了起来,引得一片叫好声。小辈们也喜欢凑热闹,跟在这几个老顽童身后打打闹闹,场面一片祥和,尽享天伦之乐。但今年就大不一样了,一个个都玩上了手机,微信群里红包发得飞起。我看着一张张暴漫,一张张神配图,只好默默地发了个一脸懵逼。
视线离开手机屏幕,在觥筹交错间,噢不,是红包交错间,我看到了另一位一脸懵逼之人大舅公。
大舅公是奶奶家那边最为年长的晚辈。他的儿子都快和他弟弟差不多大了。在我的记忆中,他虽瘦但却很硬朗,眼睛里总闪现出精明的光芒。脸瘦瘦尖尖的,一看就是被岁月这把杀猪刀给无情割划过的。一头干练的短发,直挺挺地竖着,仿佛努力表现着他的精气神。还记得有一次,他喝多了酒,抄起一根貌似晾衣棒的不明棒型物体,演起了孙悟空。他摇摇晃晃的样子,活像那刚刚大闹完天宫的孙大圣。不过今年的他,似乎有了些变化,有了些颓唐。
突然,那个年纪最小的舅公叫嚷了起来:哈哈,我抢了个最多的!他像个孩子一样跑到大舅公身边,指着手机屏幕喊道:阿哥!阿哥!你看我抢得顶多!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舅公漠然地看了一眼屏幕,但奇怪的是,他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可能他不知道为了什么,可能这并不是发自内心但他还是笑了,笑得那么合群,那么灿烂,笑出了一对鱼尾巴。
红包一轮一轮发得飞快。转眼间,跟大舅公一起笑的人又重新投入了战场。大舅公的笑却依然僵在脸上。可能是他不甘心于寂寞,依然想跟身边的人一起合群地笑,可惜,皆是徒劳。
他左看看右看看,左笑笑右笑笑。最终笑容冷却了。我看到他眼睛里的光芒在渐渐消散。他身边的人好像也在一个个消失。大大的餐桌上,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又低下了头。灯光照在他身上,完美地把他的脸置于阴影之中。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你在我身边而你却在玩手机。我以前就是那个玩手机的人,感受不到这种辛酸与痛苦。而此时此刻,这场景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不禁为之神伤,哀叹。
看着那些沉迷于红包的人们,我只想说:你把老人晾在那,自己却在发红包,你对得起他给过你的红包吗?
放下手机吧,他就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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