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注释】
①縠皱:即皱纱,喻水的波纹。
②浮生:指飘浮无定的短暂人生。
【评解】
这首词是当时誉满词坛的名作。词中赞颂明媚的春光,表达了及时行乐的情趣。上
片写春日绚丽的景色,颇有精到之处,尤其是“红杏枝头春意闹”点染得极为生动。下
片抒写寻乐的情趣。全词想象新颖,颇具特色。
【集评】
王国维《人间词话》:“红杏枝头春意闹”,着一“闹”字,而境界全出。
沈雄《古今词话》:人谓“闹”字甚重,我觉全篇俱轻,所以成为“红杏尚书”。
唐圭璋《唐宋词简释》:此首随意落墨,风流闲雅。起两句,虚写春风春水泛舟之
适。次两句,实写景物之丽。绿杨红杏,相映成趣。而“闹”字尤能撮出花繁之神,宜
其擅名千古也。下片一气贯注,亦是动人轻财寻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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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词上片从游湖写起,讴歌春色,描绘出一幅生机勃勃、色彩鲜明的早春图;下片则一反上片的明艳色彩、健朗意境,言人生如梦,虚无缥缈,匆匆即逝,因而应及时行乐,反映出“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的寻欢作乐思想。作者宋祁因词中“红杏枝头春意闹”一句而名扬词坛,被世人称作红杏尚书。
起首一句泛写春光明媚。第二句以拟人化手法,将水波写得生动、亲切而又富于灵性。“绿杨”句写远处杨柳如烟,一片嫩绿,虽是清晨,寒气却很轻微。“红杏”句专写杏花,以杏花的盛开衬托春意之浓。词人以拟人手法,着一“闹”字,将烂漫的大好春光描绘得活灵活现,呼之欲出。
过片两句,意谓浮生若梦,苦多乐少,不能吝惜金钱而轻易放弃这欢乐的瞬间。此处化用“一笑倾人城”的典故,抒写词人携妓游春时的心绪。结拍两句,写词人为使这次春游得以尽兴,要为同时冶游的朋友举杯挽留夕阳,请它在花丛间多陪伴些时候。这里,词人对于美好春光的留恋之情,溢于言表,跃然纸上。
这首词章法井然,开阖自如,言情虽缠绵而不轻薄,措词虽华美而不浮艳,将执著人生、惜时自贵、流连春光的情怀抒写得淋漓尽致,具有不朽的艺术价值。
樽前拟把归期说
未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
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阳花
始共春风容易别作品赏析【注释】:
这首词开端的“樽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两句,是对眼前情事的直接叙写,同时在其遣辞造句的选择与结构之间,词中又显示出了一种独具的意境。“樽前”,原该是何等欢乐的场合,“春容”又该是何等美丽的人物,而在“樽前”所要述说的却是指向离别的“归期”,于是“樽前”的欢乐与“春容”的美丽,乃一变而为伤心的“惨咽”了。在这种转变与对比之中,隐然见出欧公对美好事物之爱赏与对人世无常之悲慨二种情绪以及两相对比之中所形成的一种张力。
在“归期说”之前,所用的乃是“拟把”两个字;而在“春容”、“惨咽”之前,所用的则是“欲语”两个字。此词表面虽似乎是重复,然而其间却实在含有两个不同的层次,“拟把”仍只是心中之想,而“欲语”则已是张口欲言之际。二句连言,反而更可见出对于指向离别的“归期”,有多少不忍念及和不忍道出的宛转的深情。
至于下面二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是对眼前情事的一种理念上的反省和思考,而如此也就把对于眼前一件情事的感受,推广到了对于整个人世的认知。所谓“人生自是有情痴”者,古人有云“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所以况周颐在其《蕙风词话》中就曾说过“吾观风雨,吾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之外,别有动吾心者在”。这正是人生之自有情痴,原不关于风月,所以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此二句虽是理念上的思索和反省,但事实上却是透过了理念才更见出深情之难解。而此种情痴则又正与首二句所写的“樽前”“欲语”的使人悲惨呜咽之离情暗相呼应。所以下片开端乃曰“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再由理念中的情痴重新返回到上片的樽前话别的情事。“离歌”自当指樽前所演唱的离别的歌曲,所谓“翻新阕”者,殆如白居易《杨柳枝》所云“古歌旧曲君休听,听取新翻杨柳枝”,与刘禹锡同题和白氏诗所云“请君莫奏前朝曲,听唱新翻杨柳枝”。欧阳修《采桑子》组词前之《西湖念语》,亦云“因翻旧阕之词,写以新声之调”。盖如《阳关》旧曲,已不堪听,离歌新阕,亦“一曲能教肠寸结”也。前句“且莫”二字的劝阻之辞写得如此叮咛恳切,正足以反衬后句“肠寸结”的哀痛伤心。
末二句却突然扬起,写出了“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的遣玩的豪兴。欧阳修这一首《玉楼春》词,明明蕴含有很深重的离别的哀伤与春归的惆怅,然而他却偏偏在结尾写出了如此豪宕的句子。
在这二句中,他不仅要把“洛城花”完全“看尽”,表现了一种遣玩的意兴,而且他所用的“直须”和“始共”等口吻也极为豪宕有力。然而“洛城花”却毕竟有“尽”,“春风”也毕竟要“别”,因此在豪宕之中又实在隐含了沉重的悲慨。所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论及欧词此数句时,乃谓其“于豪放之中有沉着之致,所以尤高”。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攲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此词深受五代花间词的影响,表现闺中思妇深沉凄绝的离愁别恨。全词以景寓情,情景交融,词境委婉曲折、深沉精细而又温柔敦厚。发端句“别后不知君远近”是恨的缘由。因不知亲人行踪,故触景皆生出凄凉、郁闷,亦即无时无处不如此。“多少”,以模糊语言极状其多。三四两句再进一层,抒写了远别的情状与愁绪。“渐行渐远渐无书”,一句之内重复了三个“渐”字,将思妇的想象意念从近处逐渐推向远处,仿佛去追寻爱人的足迹,然而雁绝鱼沉,天崖无处觅寻踪影。“无书”应首句的“不知”,且欲知无由,她只有沉浸在“水阔鱼沉何处问”的无穷哀怨之中了。“水阔”是“远”的象征,“鱼沉”是“无书”的象征。“何处问”三字,将思妇欲求无路、欲诉无门的那种不可名状的愁苦,抒写得极为痛切。在她与亲人相阻绝的浩浩水域与茫茫空间,似乎都充塞了触目凄凉的离别苦况。词的笔触既深沉又婉曲。词篇从过片以下,深入细腻地刻画了思妇的内心世界,着力渲染了她秋夜不寐的愁苦之情。“自古伤心惟远别,登山临水迟留。暮尘衰草一番秋。寻常景物,到此尽成愁。”(张先《临江仙·自古伤心惟远别》)风竹秋韵,原是“寻常景物”,但在与亲人远别,空床独宿的思妇听来,万叶千声都是离恨悲鸣,一叶叶一声声都牵动着她无限愁苦之情。“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思妇为了摆脱苦状的现实,急于入睡成梦,故特意斜靠着孤枕,幻想在梦中能寻觅到在现实中寻觅不到的亲人,可是“千山万水不曾行,魂梦欲教何处觅?”(韦庄《木兰花·独上小楼春欲暮》)连仅有的一点小小希望也成了泡影,不单是“愁极梦难成”(薛昭蕴《小重山·春到长门春草青》),最后连那一盏作伴的残灯也熄灭了。“灯又烬”一语双关,闺房里的灯花燃成了灰烬,自己与亲人的相会也不可能实现,思妇的命运变得和灯花一样凄迷、黯淡。词到结句,哀婉幽怨之情韵袅袅不断,具有深沉的艺术感染力。前于欧阳修的花间派词人,往往喜欢对女性的外在体态服饰进行精心刻画,而对人物内心的思想感情则很少揭示。欧阳修显然比他们进了一大步,在这首词中,他没在使用一个字去描绘思妇的外貌形象,而是着力揭示思妇内心的思想感情,字字沉着,句句推进,如剥笋抽茧,逐层深入,由分别——远别——无音信——夜闻风竹——寻梦不成——灯又烬,将一层、一层、又一层的愁恨写得越来越深刻、凄绝。刘熙载云:“冯延巳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艺概》)此语精辟地指出了欧词婉约深沉的特点。以此词而言,这种风格表现得极为明显。全词写愁恨由远到近,自外及内,从现实到幻想,又从幻想回到现实。且抒情写景两得,写景句寓含着婉曲之情,言情句挟带着凄凉之景,将闺中思妇深沉凄绝的别恨表现得深曲婉丽,淋漓尽致。
别来春半,
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
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
路遥归梦难成。
离恨恰如春草,
更行更远还生。这首词写的是离愁别恨。乾德四年(966),李煜弟从善入宋不得归。他思弟深苦,遂作此词。词并未拘泥与此一情,而是虚笔点染,描绘出一种扩大的感情境界与氛围。词的开篇,点明事由与季节。为什么在春意正浓.春光明媚之时,却说“触目柔肠断”呢?原是“别来”之阴影笼罩了一切,触目之景还是“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砌下”“还满”写出落花之多.伫立之久,表现了词人无限哀伤的情怀和形象。过片紧承“别来”二字,“雁来音信无凭”既是景象的转换,也是情感深入,谓雁能传书,但是雁来人不来,雁归人不归,徒增愁恨。“路遥归梦难成”又翻进一层,为所怀念之人设想,语意奇特,委婉之至。结尾二句以远接天涯.无处不生的春草,来比喻离愁别恨,形象生动,贴切自然;在语法上一波三折,在语意上一唱三叹,顿挫有致,情韵俱生。------------------------------------------此词系后主乾德四年(966)其弟从善入宋久不得归,因思念而作。【简析】:上片点出春暮及相别时间,那落了一身还满的雪梅正像愁之欲去还来;而下片由彼方措意,说从善留宋难归,托雁捎信无凭,心中所怀的离恨,就好比越走越远还生的春草那样无边无际。两者相形,倍觉愁肠寸断的凄苦和离恨常伴的幽怨。歇拍两句从动态写出离恨的随人而远,尤显生动,为人所称。-------------------------------------------这首《清平乐》,表现了作者在恼人的春色中,触景生情,思念离家在外的亲人的情景。词的上片,开篇即直抒胸臆、毫无遮拦地道出郁抑于心的离愁别恨。一个“别”字,是起意,也是点题,单刀直入,紧扣人心。李煜前期作品中因各种原因,这种开篇直抒胸臆的不多,但中、后期作品中不少,想必是生活际遇之大变,作者的感情已如洪水注池、不泄不行罢。“春半”有人释为春已过半,有理,但如释为相别半春,亦有据,两义并取也无不可。接下二句承“触目”来,“砌下落梅如雪乱”突出一个“乱”字,既写出了主人公独立无语却又心乱如麻,也写出了触景伤情景如人意的独特感受,用生动的比喻把愁情说得明白如见。“拂了一身还满”,前有“拂”字,显见有主人公克制定念的想法,但一个“满”字,却把主人公那种无奈之苦、企盼之情、思念之深刻画得至真至实。上片的画面是情景交融、虚实相生而又动静结合的,直抒胸臆中见委婉含蓄,活泼喻象中透深沉凝重。他之所以久久地站在花下,是因为在思念远方的亲人。“雁来”两句把思念具体化。写出作者盼信,并希望能在梦中见到亲人。古代有大雁传书的故事。西汉时,苏武出使北方,被匈奴扣留多年。但他坚贞不屈。汉昭帝派使臣要匈奴释放苏武,匈奴谎说苏武已死。使臣知苏武未死,假称皇帝曾射下大雁,雁足上系有苏武的书信说他正在匈奴的某地。匈奴听了,只得将苏武放回。所以作者说,他看到大雁横空飞过,为它没有给自己带来书信而感到失望。他又设想,和亲人在梦中相会,但“路遥归梦难成”,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恐怕他的亲人在梦中也难以回来。古人认为人们在梦境中往往是相通的。对方作不成“归梦”,自己也就梦不到对方了。梦中一见都不可能,思念万分之情溢于言表,从而更强烈地表现了作者的思念之切。他怀着这种心情,向远处望去,望着那遍地滋生的春草,突然发现,“离恨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更行更远”是说无论走得多么远,自己心中的“离恨”就像那无边无际、滋生不已的春草。无论人走到哪里,它们都在眼前,使人无法摆脱。这个结句,比喻浅显生动,而且通过形象给人以离恨无穷无尽、有增无已的感觉,使这首词读起来显得意味深长。全词以离愁别恨为中心,线索明晰而内蕴,上下两片浑成一体而又层层递进,感情的抒发和情绪的渲染都十分到位。作者手法自然,笔力透彻,尤其在喻象上独到而别致,使这首词具备了不同凡品的艺术魅力。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简析: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注解】:
1、黄鹤楼:故址在湖北武昌县,民国初年被火焚毁,传说古代有一位名叫费文?的
??仙人,在此乘鹤登仙。也有人作昔人已乘白云去。
2、悠悠:久远的意思。
3、历历:清晰、分明的样子。
4、鹦鹉洲:在湖北省武昌县西南,根据后汉书记载,汉黄祖担任江夏太守时,在此
??大宴宾客,有人献上鹦鹉,故称鹦鹉洲。
【韵译】:
传说中的仙人早乘黄鹤飞去,
这地方只留下空荡的黄鹤楼。
飞去的黄鹤再也不能复返了,
唯有悠悠白云徒然千载依旧。
汉阳晴川阁的碧树历历在目,
鹦鹉洲的芳草长得密密稠稠,
时至黄昏不知何处是我家乡?
面对烟波渺渺大江令人发愁!
【评析】:
??这首诗是吊古怀乡之佳作。诗人登临古迹黄鹤楼,泛览眼前景物,即景而生情,诗兴大作,脱口而出,一泻千里。既自然宏丽,又饶有风骨。诗虽不协律,但音节浏亮而不拗口。真是信手而就,一气呵成,成为历代所推崇的珍品。传说李白登此楼,目睹此诗,大为折服。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严沧浪也说唐人七言律诗,当以此为第一。足见诗贵自然,纵使格律诗也无不如此。
--这首诗是唐代诗人崔颢所写的七言律诗,大意说:
「仙人已经乘着黄鹤离去,只徒然留下一栋黄鹤楼在此地。黄鹤离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而白云千年以来依然飘浮在空中,不因黄鹤离去而有所改变。晴天里,汉阳一带川旁的树木清晰可见,鹦鹉洲上也长满茂盛的芳草,傍晚时分在暮色中望向远处,看不清故乡在何,远方江上苍茫的江波真使人发愁。」
诗的主旨在描写登楼望远时,心中寂寞思乡的感慨,作者从仙人乘黄鹤来此游憩的美丽神话,点出黄鹤楼,接着由仙人已离去,永远不再回来,只留下黄鹤楼及晴川、芳草、汉阳树、鹦鹉洲,与白云共悠悠千载,寄托思家的情结。
关于这则美丽的神话故事,历年有三种不同的说法,第一种说法认为这位仙人是黄子安,第二种说法认为是费袆,第三种说法没有仙人的名字,一一介绍如下:
一、以为是仙人黄子安:
依《南齐书州郡志》记载:「古代传说,有仙人子安尝乘黄鹤过此,故名。」指出黄鹤楼命名的由来,是因为曾有一位名子安的仙人,乘黄鹤经过此地,所以命名为黄鹤楼。
二、以为是仙人费袆:
依《图经》的记载说:「昔费袆登仙,尝驾黄鹤还憩于此,遂以名楼。」认为黄鹤楼命名的由来,是指费袆尸解为仙后,曾驾着黄鹤回来,并在这栋楼休息,所名为黄鹤楼。
《太平寰宇记》则说:「蜀费文袆登仙,尝驾黄鹤憩此。」此指出费袆是蜀人,而与前面的费袆多了一个「文」字,《三国志蜀传》中有一位名叫费袆的人,字文伟,尸解为仙的费袆、费文袆,是不是就是这位蜀人费文伟,因不见其它记载,不得而知,但是因为都是神话传说,年代久远,记载会有一些出入。
三、只说是一位仙人:
这个传说的记载比较详细,出自《报应录》。原文是:「辛氏昔沽酒为业,一先生来,魁伟褴褛,从容谓辛氏曰:许饮酒否?辛氏不敢辞,饮以巨杯。如此半岁,辛氏少无倦色,一日先生谓辛曰,多负酒债,无可酬汝,遂取小篮橘皮,画鹤于壁,乃为黄色,而坐者拍手吹之,黄鹤蹁跹而舞,合律应节,故众人费钱观之。十年许,而辛氏累巨万,后先生飘然至,辛氏谢曰,愿为先生供给如意,先生笑曰:吾岂为此,忽取笛吹数弄,须臾白云自空下,画鹤飞来,先生前遂跨鹤乘云而去,于此辛氏建楼,名曰黄鹤。」
这则神话的大意是说,以前有一位辛先生,平日以卖酒为业。有一天,这里来了一位身才魁伟,但衣着褴褛,看起来很贫穷的客人,神色从容的问辛先生,可以给我一杯酒喝吗,辛先生不因对方衣着褴褛而有所怠慢,急忙盛了一大杯酒奉上。如此经过半年,辛先生并不因为这位客人付不出酒钱而显露厌倦的神色,依然每天请这位客人喝酒。有一天客人告诉辛先生说:我欠了你很多酒钱,没有办法还你。于是从篮子里拿出橘子皮,画了一只黄色的鹤在墙上,接着以手打节拍,一边唱着歌,墙上的黄鹤也随着歌声,合着节拍,蹁跹起舞,酒店里其它的客人看到这种奇妙的事都付钱观赏。如此经过了十年,辛先生也因而累积了很多财富。有一天那位衣着褴褛的客人,又飘然来到酒店,辛先生上前致谢说,我愿意照您的意思供养您,客人笑着回答说:我那里是为了这个而来呢?接着便取出笛子吹了几首曲子,没多久,只见一朵朵白云自空而下,画鹤随着白云飞到客人面前,客人便跨上鹤背,乘白云飞上天去了,辛先生为了感谢及纪念这位客人,便在此盖了一栋楼,取名黄鹤楼。
这三则神话,除了说明黄鹤楼命名的由来之外,还给我们一个很好的启示,酒店的主人辛先生因为不嫌贫爱富,不以貌取人,而得到仙人帮助,成为巨富。
这首诗的作者崔颢,便是借着这些美丽的神话与传说,写出他在暮霭苍茫中,登上黄鹤楼,遥望乡关,只见水天浩荡,渺茫无际,更加添了怅惆迷离的感伤,想着曾经驾鹤来此休息的仙人,永远不再回来,就算作者想放下人世的种种忧愁,随着仙人归去,也不可能了。面对一江氤氲烟岚,抬头仰望亘古常存的白云,感叹人生短暂无常,而乡愁不可解,返乡的日子遥不可知,仙境又不可求,想这一生无所依归,百感齐涌,心中的愁绪,便像江上的烟波,浓得化不开。
崔颢写下这首诗后,唐代诗人竞相传唱及仿真,想与崔颢一较长短,有诗仙之称的大诗人李白,有一次来到黄鹤上,也写下一首〈鹦鹉洲〉诗想与崔颢比赛,传说李白觉得自己写得不如崔颢好,便在黄鹤楼上题下一首打油诗:「一拳击碎黄鹤楼,两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便离开黄鹤楼,回去后愈想愈不甘心,又写下一首〈登金陵凤凰台〉诗,这个有趣的传说,我们另文介绍。
--元人辛文房《唐才子传》记李白登黄鹤楼本欲赋诗,因见崔颢此作,为之敛手,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传说或出于后人附会,未必真有其事。然李白确曾两次作诗拟此诗格调。其《鹦鹉洲》诗前四句说:“鹦鹉东过吴江水,江上洲传鹦鹉名。鹦鹉西飞陇山去,芳洲之树何青青。”与崔诗如出一辙。又有《登金陵凤凰台》诗亦是明显地摹学此诗。为此,说诗者众口交誉,如严羽《沧浪诗话》谓:“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颢《黄鹤楼》为第一。”这一来,崔颢的《黄鹤楼》的名气就更大了。
黄鹤楼因其所在之武昌黄鹤山(又名蛇山)而得名。传说古代仙人子安乘黄鹤过此(见《齐谐志》);又云费文伟登仙驾鹤于此(见《太平寰宇记》引《图经》)。诗即从楼的命名之由来着想,借传说落笔,然后生发开去。仙人跨鹤,本属虚无,现以无作有,说它“一去不复返”,就有岁月不再、古人不可见之憾;仙去楼空,唯余天际白云,悠悠千载,正能表现世事茫茫之慨。诗人这几笔写出了那个时代登黄鹤楼的人们常有的感受,气概苍莽,感情真挚。
前人有“文以气为主”之说,此诗前四句看似随口说出,一气旋转,顺势而下,绝无半点滞碍。“黄鹤”二字再三出现,却因其气势奔腾直下,使读者“手挥五弦,目送飞鸿”,急忙读下去,无暇觉察到它的重叠出现,而这是律诗格律上之大忌,诗人好象忘记了是在写“前有浮声,后须切响”、字字皆有定声的七律。试看:首联的五、六字同出“黄鹤”;第三句几乎全用仄声;第四句又用“空悠悠”这样的三平调煞尾;亦不顾什么对仗,用的全是古体诗的句法。这是因为七律在当时尚未定型吗?不是的,规范的七律早就有了,崔颢自己也曾写过。是诗人有意在写拗律吗?也未必。他跟后来杜甫的律诗有意自创别调的情况也不同。看来还是知之而不顾,如《红楼梦》中林黛玉教人做诗时所说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在这里,崔颢是依据诗以立意为要和“不以词害意”的原则去进行实践的,所以才写出这样七律中罕见的高唱入云的诗句。沈德潜评此诗,以为“意得象先,神行语外,纵笔写去,遂擅千古之奇”(《唐诗别裁》卷十三),也就是这个意思。
此诗前半首用散调变格,后半首就整饬归正,实写楼中所见所感,写从楼上眺望汉阳城、鹦鹉洲的芳草绿树并由此而引起的乡愁,这是先放后收。倘只放不收,一味不拘常规,不回到格律上来,那么,它就不是一首七律,而成为七古了。此诗前后似成两截,其实文势是从头一直贯注到底的,中间只不过是换了一口气罢了。这种似断实续的连接,从律诗的起、承、转、合来看,也最有章法。元杨载《诗法家数》论律诗第二联要紧承首联时说:“此联要接破题(首联),要如骊龙之珠,抱而不脱。”此诗前四句正是如此,叙仙人乘鹤传说,颔联与破题相接相抱,浑然一体。杨载又论颈联之“转”说:“与前联之意相避,要变化,如疾雷破山,观者惊愕。”疾雷之喻,意在说明章法上至五、六句应有突变,出人意外。此诗转折处,格调上由变归正,境界上与前联截然异趣,恰好符合律法的这个要求。叙昔人黄鹤,杳然已去,给人以渺不可知的感觉;忽一变而为晴川草树,历历在目,萋萋满洲的眼前景象,这一对比,不但能烘染出登楼远眺者的愁绪,也使文势因此而有起伏波澜。《楚辞·招隐士》曰:“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诗中“芳草萋萋”之语亦借此而逗出结尾乡关何处、归思难禁的意思。末联以写烟波江上日暮怀归之情作结,使诗意重归于开头那种渺茫不可见的境界,这样能回应前面,如豹尾之能绕额的“合”,也是很符合律诗法度的。
正由于此诗艺术上出神入化,取得极大成功,它被人们推崇为题黄鹤楼的绝唱,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蔡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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