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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子·燕子来时新社 [宋] 晏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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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

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嬴,笑从双脸生。此词通过清明时节的一个生活片断,反映出少女身上显示的青春活力,充满着一种欢乐的气氛。全词纯用白描,笔调活泼,风格朴实,形象生动,展示了少女的纯洁心灵。二十四节气,春分连接清明,正是一年春光最堪留恋的时节。春已中分,新燕将至,此时恰值社日也将到来,古人称燕子为社燕,以为它常是春社来,秋社去。词人所说的新社,指的即是春社了。那时每年有春秋两个社日,而尤重春社,邻里聚会,酒食分餐,赛会欢腾,极一时一地之盛。闺中少女,也“放”了“假”,正所谓“问知社日停针线”,连女红也是可以放下的,呼姊唤妹,门外游玩。词篇开头一句,其精神全在于此。按民族“花历”,又有二十四番花信风,自小寒至谷雨,每五日为一花信,每节应三信有三芳开放;按春分节的三信,正是海棠花、梨花、木兰花。梨花落后,清明在望。词人写时序风物,一丝不苟。当此季节,气息芳润,池畔苔生鲜翠,林丛鹂啭清音。春光已是苒苒而近晚了,神情更在言外。清明的花信三番又应在何处?那就是桐花、麦花与柳花。所以词人接着写的就是“日长飞絮轻”。古有诗云:“落尽海棠飞尽絮,困人天气日初长”,可以合看。文学评论家于此必曰:写景;状物!而不知时序推迁,触人思绪也。当此良辰佳节之际,则有二少女,出现于词人笔下:在采桑的路上,她们正好遇着;一见面,西邻女就问东邻女:“你怎么今天这么高兴?夜里做了什么好梦了吧!快说来听听!”东邻笑道:“莫胡说!人家刚才和她们斗草来着,得了彩头呢!”“笑从双脸生”五字,再难另找一句更好的写少女笑吟吟的句子来替换。何谓双脸?盖脸本从眼际得义,而非后人混指“嘴巴”也。故此词,美在情景,其用笔明丽清婉,秀润无伦,而别无奇特可寻之迹;迨至末句,收足全篇,神理尽出,天时人事,物态心情,全归于此。-----------------------------------------词的上片写景。“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这两句既点明了季节,又写出了季节与景物的关系,给人以具体的印象。行文轻快流丽,蕴含喜悦的情意,为全词的明朗、和谐、优美的基调打下了基础。“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三句描绘了一个春意盎然的园子,园中有一个碧水荡漾的池塘,池面上点缀着几点青苔,密林深处不时传来莺儿的歌唱,空中还有柳絮飞舞。“日长”,表明季节已开始变化,多少有点惜春的意味。柳絮在空中飞舞,显示出晴和的景象。“碧苔”、“黄鹂”、“飞絮”,看来似乎是极其常见的自然景物,经词人稍加点染,宛如一轴初夏风光小幅,特别惹人喜爱。下片写人。“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趁着这春暮夏初的季节,少女们停了针线,来到这大自然的怀抱里。这时,东边邻居的女伴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她们正好在那条桑田小路上相逢了。“巧笑”二字,捕捉到了“东邻女伴”用白描手法,通过人物的心理活动以及情态的描写,由内心到外表塑造了东邻女这一形象。内心真情流露的一刹那,巧妙地揭示了人物的精神世界。读时,使人有似曾相识之感。“疑怪昨宵春梦好,原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这位天真的少女充满着青春的欢乐。她忽然想起昨天夜里做的那个好梦,认为那原来是“斗草赢”的兆头,脸上又飞起了笑容。词中没有正面来描写斗草的活动,而是捕捉住两人斗草时的情景,着意描写人物的内心活动与神态,以轻松欢快的笔调写出了少女纯洁无暇、活泼天真的性格特征。只用一笔点出人物的内心活动,表现了这位少女不仅聪明,富于想象,而且心灵是那样纯洁无瑕。此词画面明媚,情调欢快,风格质朴,或可视为晏殊词中的别调。上片写景,刻画出一幅秀丽的春景图。“燕子”、“梨花”,形态一动一静,色彩一黑一白,以之对举开篇,有相映成趣之妙。同时,用“燕子”、“梨花”带出“新社”和“清明”,又为下片中少女的登台亮相埋下了伏笔。下片写人,勾勒出一幅美丽的仕女图。“巧笑”二句写女主人公与她的女伴在采摘花草的小路上欣然相逢,逗出下文所描写的斗草游戏。但作者既不对斗草场面稍加展示,也不对斗草规则略作交待,而聚焦于主人公斗草过程中的心理活动,这同样别具匠心。“笑从双脸生”,尤为传神写照之笔:只有涉世未深、全无心机的纯情少女才会因为如此细小的缘由而笑得这般自然、这般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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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 [宋] 晏殊


一向年光有限身,

等闲离别易销魂。

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

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注释】

①一向:即一晌,一会儿。

②等闲:平常。

③怜取眼前人:元稹《会真记》崔莺莺诗:“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

【评解】

这是宴会上即兴之作。下片首两句虽然仍是念远伤春,但气度较大,从放眼河山到

风雨惜别,引出眼前人,并与上片别宴离歌前后呼应。

【集评】

唐圭璋《唐宋词简释》此首为伤别之作。起句,叹浮生有限;次句,伤离别可哀;

第三句,说出借酒自遣,及时行乐之意。换头,承别离说,嘹亮入云。意亦从李峤“山

川满目泪沾衣”句化出。“落花”句就眼前景物,说明怀念之深。末句,用唐诗意,忽

作转语,亦极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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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词慨叹人生有限,抒写离情别绪,所表现的是及时行乐的思想。全词在章法结构上下关合:下片“满目”句照应上片次句,因离别而念远;“落花”句照应上片首句,因慨叹人生短暂而伤春。结句借用《会真记》中的诗句,即转即收。

“一向年光有限身”,劈空而来,语甚警炼。

“一向”,即一晌,一会儿。片刻的时光啊,有限的生命!词人的哀怨是永恒的,那是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谁不希望美好的年华能延续下去呢?惜春光之易逝,感盛年之不再,这虽是《珠玉词》中常有的慨叹,而本词中强烈地直接呼喊出来,便有撼人心魄的效果。紧接“等闲”句,加厚一笔。词中所写的,不是生离,更不是死别,而只不过是寻常的离别而已!

“等闲”二字,殊不等闲,具见词人之深于情。在短暂的人生中,别离是不只一次会遇到的,而每一回离别,都占去有限年光的一部分,词人唯有强自宽解:“酒筵歌席莫辞频”。痛苦是无益的,不如对酒当歌,自遣情怀吧。“频”,谓宴会的频繁。叶梦得《避暑录话》载,晏殊“惟喜宾客,未尝一日不宴饮,每有嘉客必留,留亦必以歌乐相佐”,“日以饮酒赋诗为乐,佳时胜日,未尝辄废”。“酒筵歌席”,即指这些日常的宴饮。这句写及时行乐,聊慰此有限之身。过片二语,气象宏阔,意境莽苍,以健笔写闲情,兼有刚柔之美,是《珠玉词》中不可多得的佳句。两句是设想之辞。若是登临之际,放眼辽阔的河山,徒然地怀思远别的亲友;就算是独处家中,看到风雨摧落了繁花,更令人感伤春光易逝。语本李峤《汾阴行》:“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作者不欲刻意去伤春伤别,故要想办法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吴梅《词学通论》特标举此二语,认为较大晏的名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胜过十倍而人未知之。吴氏之语虽稍偏颇,而确是能独具慧眼。此处“满目山河”二语,“重、拙、大”兼而有之,《晏殊》中仅此而已。

“不如怜取眼前人!”意谓去参加酒筵歌席,好好爱怜眼前的歌女。作为富贵宰相的晏殊,他不会让痛苦的怀思去折磨自己,也不会沉湎于歌酒之中而不能自拔,他要“怜取眼前人”,也只是为了眼前的欢娱而已,这是作者对待生活的一贯态度。

本词是《晏殊》的代表作。词中所写的并非一时所感,也非一事,而是反映了作者人生观的一个侧面:悲年光之有限,感世事之无常;慨叹空间和时间的距离难以逾越,慨叹对已逝美好事物的追寻总是徒劳,在山河风雨中寄寓着对人生哲理的探索。词人幡然感悟,认识到要立足现实,牢牢地抓住眼前的一切。

这首词又是《珠玉词》中的别调。大晏的词作,用语明净,下字修洁,表现出闲雅蕴藉的风格;而在本词中,作者却一变故常,取景甚大,笔力极重,格调遒上。抒写伤春念远的情怀,深刻沉着,高健明快,而又能保持一种温婉的气象,使词意不显得凄厉哀伤,这是本词的一大特色。

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 [唐] 李煜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注释】:

1.四十年:南唐自建国至李煜作此词,为38年.此处四十年为虚数.

2.凤阁:别作"凤阙".凤阁龙楼指帝王能够居所.霄汉:天河.

3.玉树琼枝:别作琼枝玉树",形容树的美好.烟萝:形容树枝叶繁茂,如同笼罩着雾气.

4.识干戈:经历战争.识,别作"惯".干戈:武器.此处指代战争.

5.沈腰潘鬓:沈指沈约,曾有"革带常应移孔...以此推算,岂能支久"之语.后用沈腰指代人日渐消瘦.潘指潘岳,曾有诗云:余春秋三十二,始见二毛".后以潘鬓指代中年白发.

6.辞:离开.庙:宗庙,古代帝王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

7.犹奏:别作"独奏"

8.垂泪:别作"挥泪".

鉴赏

这是李煜降宋之际的词作.上片写南唐曾有的繁华.建国四十余年,国土三千里地.居住的楼阁高耸入云霄,庭内花繁树茂.这片繁荣的土地,几曾经历过战乱的侵扰.几句话,看似只是平平无奇的写实,但却饱含了多少对故国的自豪与留恋.几曾识干戈,更抒发了多少自责与悔恨.下片写国破."一旦"二字承上片"几曾"之句意,笔锋一叠,而悔恨之意更甚.终有一天国破家亡,人不由得消瘦苍老.尤其是拜别祖先的那天,匆忙之中,偏偏又听到教坊里演奏别离的曲子.又增伤感,不禁面对宫女恸哭垂泪.

此词上片写繁华下片写亡国,由建国写到亡国,极盛转而极衰,极喜而后极悲,中间用"几曾","一旦"二词贯穿转折,转的不露痕迹,却有千钧之力.悔恨之情溢于言表.

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宋] 辛弃疾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注释】:
该词是作者失意闲居信州时所作,无前人沙场征战之苦,而有沙场征战的热烈。词中通过创造雄奇的意境,抒发了杀敌报国、恢复祖国山河、建立功名的壮怀。结句抒发壮志不酬的悲愤心情。
--[创作背景]这首词约作于1188年。当时辛弃疾被免官闲居江西带湖。布衣陈亮「为人才气超迈,喜谈兵,议论风生,下笔数千言立就。」辛、陈两人才气相若,抱负相同,都是力主抗金复国的志士,慷慨悲歌的词人。1188年,辛、陈鹅湖之会议论抗金大事,一时传为词坛佳话。这首词写于鹅湖之会分手之后。
[内容评析]满怀家国之愁,壮志未酬的词人在友人纵谈离去之后,借酒浇愁愁更愁,他拨亮油灯,抽出宝剑,醉眼朦胧中,恍惚回到当年战斗的情境。嘹亮的号角吹遍了「连营」,广阔的土地上,战士们正在分食大块的烤肉。此时鼓瑟齐鸣,反映边塞生活的军乐雄壮震天。原来战士们正在沙场点兵!在词人的笔下,看似信手拈来的点兵场面,火热的战斗激情却自然喷涌而出。一个「连」字,透出声势之豪壮,军容之整肃。「八百里」、「五十弦」佳对天成,与「吹角连营」相辅相成,营造了雄浑阔大的意境。
下片以两个特写镜头开始:骏马飞快,箭如霹雳,惊心动魄。马与箭两个具典型意义的事物,以色彩鲜明的词语,写得历历如画。这一切都是为了「了却」洗雪国耻,恢复中原的「天下事」,是为了施展雄才大略,赢得为国家建功立业的「生前身后名」!读到此,有声有色,酣畅淋漓的点兵场面,斩将擎旗的英雄战士,「了却君王天下事」的赤胆忠心,无一不跃然纸上,然而一个陡转──「可怜白发生」!一下从理想的高峰跌入了现实的深渊。全词至此戛然而止,为读者留下了无尽的思绪。
这首词基调雄壮高昂,真不愧为「壮词」。而结句的悲壮低徊,却与此形成鲜明对比。更令人感慨与寻思。词的结构上也不同于一般词作,上下片语义连贯,过片不分,直到最后一句突然一个顿挫,读来波澜起伏,跌宕有致,实为辛弃疾「沉郁顿挫」的典型之作。
[难词注释]①陈同甫:陈亮(1143-1194),字同甫,辛弃疾的好友。富有才华,坚持抗金,终生未仕。为南宋豪放词派的重要词人。②麾下:指部下。麾,军旗。炙:烤熟的肉。③的卢:一种烈性快马。传说刘备在荆州遭遇危险,骑的卢「一跃三丈」而脱险。
李白有首叫《越中览古》的诗。诗中写道:“越王勾践破吴归,战士还家尽锦衣。宫女好花满春殿,只今惟有鹧鸪飞!”这首七言诗中,有三句写到越王勾践的强盛,最后一句才点出越国的衰败景象,虽然表达的感情显然不同,但在谋篇布局方面又有相似之处。词以两个二、二、二的对句开头,通过具体、生动的描述,表现了多层情意。第一句,只六个字,却用三个连续的、富有特征性的动作,塑造了一个壮士的形象,让读者从那些动作中去体会人物的内心活动,去想象人物所处的环境,意味无穷。为什么要吃酒,而且吃“醉”?既“醉”之后,为什么不去睡觉,而要“挑灯”?“挑”亮了“灯”,为什么不干别的,偏偏抽出宝剑,映着灯光看了又看?⋯⋯这一连串问题,只要细读全词,就可能作出应有的回答,因而不必说明。“此时无声胜有声”。用什么样的“说明”还能比这无言的动作更有力地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呢?
“挑灯”的动作又点出了夜景。那位壮士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思潮汹涌,无法入睡,只好独自吃酒。吃“醉”之后,仍然不能平静,便继之以“挑灯”,又继之以“看剑”。翻来覆去,总算睡着了。
而刚一入睡,方才所想的一切,又幻为梦境。“梦”了些什么,也没有明说,却迅速地换上新的镜头:“梦回吹角连营”。壮士好梦初醒,天已破晓,一个军营连着一个军营,响起一片号角声。这号角声,多么富有催人勇往无前的力量啊!而那位壮士,也正好是统领这些军营的将军。于是,他一跃而起,全副披挂,要把他“醉里”、“梦里”所想的一切统统变为现实。
三、四两句,可以不讲对仗,词人也用了偶句。偶句太多,容易显得呆板;可是在这里恰恰相反。两个对仗极工、而又极其雄健的句子,突出地表现了雄壮的军容,表现了将军及士兵们高昂的战斗情绪。“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兵士们欢欣鼓舞,饱餐将军分给的烤牛肉;军中奏起振奋人心的战斗乐曲。牛肉一吃完,就排成整齐的队伍。将军神采奕奕,意气昂扬,“沙场秋点兵”。这个“秋”字下得多好!正当“秋高马壮”的时候,“点兵”出征,预示了战无不胜的前景。
按谱式,《破阵子》是由句法、平仄、韵脚完全相同的两“片”构成的。后片的起头,叫做“过片”,一般的写法是:既要和前片有联系,又要“换意”,从而显示出这是另一段落,形成“岭断云连”的境界。
辛弃疾却往往突破这种限制,《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如此,这首《破阵子》也是如此。“沙场秋点兵”之后,大气磅礴,直贯后片“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将军率领铁骑,快马加鞭,神速奔赴前线,弓弦雷鸣,万箭齐发。虽没作更多的描写,但从“的卢马”的飞驰和“霹雳弦”的巨响中,仿佛看到若干连续出现的画面:敌人纷纷落马;残兵败将,狼狈溃退;将军身先士卒,乘胜追杀,一霎时结束了战斗;凯歌交奏,欢天喜地,旌旗招展。
这是一场反击战。那将军是爱国的,但也是追求功名的。一战获胜,功成名就,既“了却君王天下事”,又“赢得生前身后名”,岂不壮哉!
如果到此为止,那真够得上“壮词”。然而在那个被投降派把持朝政的时代,并没有产生真正“壮词”的条件,以上所写,不过是词人孜孜以求的理想而已。词人展开丰富的想象,化身为词里的将军,刚攀上理想的高峰,忽然一落千丈,跌回冷酷的现实,沉痛地慨叹道:“可怜白发生!”白发已生,而收复失地的理想成为泡影。想到自己徒有凌云壮志,而“报国欲死无战场”(借用陆游《陇头水》诗句),便只能在不眠之夜吃酒,只能在“醉里挑灯看剑”,只能在“梦”中驰逐沙场,快意一时。⋯⋯这处境,的确是“悲哀”的。然而又有谁“可怜”他呢?于是,他写了这首“壮词”,寄给处境同样“可怜”的陈同甫。
同甫是陈亮的字。学者称为龙川先生。为人才气豪迈,议论纵横。自称能够“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他先后写了《中兴五论》和《上孝宗皇帝书》,积极主张抗战,因而遭到投降派的打击。
宋孝宗淳熙十五年(1188)冬天,他到上饶访辛弃疾,留十日。别后辛弃疾写《贺新郎》词寄他,他和了一首;以后又用同一词牌反复唱和。这首《破阵子》大约也是这一时期写的。
全词从意义上看,前九句是一段,十分生动地描绘出一位披肝沥胆,忠一不二,勇往直前的将军的形象,从而表现了词人的远大抱负。末一句是一段,以沉痛的慨叹,抒发了“壮志难酬”的悲愤。壮和悲,理想和现实,形成强烈的反差。从这反差中,可以想到当时南宋朝廷的腐败无能,想到人民的水深火热,想到所有爱国志士报国无门的苦闷。由此可见,极其豪放的词,同时也可以写得极其含蓄,只不过和婉约派的含蓄不同罢了。
这首词在声调方面有一点值得注意。《破阵子》上下两片各有两个六字句,都是平仄互对的,即上句为“仄仄平平仄仄”,下句为“平平仄仄平平”,这就构成了和谐的、舒缓的音节。上下片各有两个七字句,却不是平仄互对,而是仄仄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这就构成了拗怒的、激越的音节。和谐与拗怒,舒缓与激越,形成了矛盾统一。作者很好地运用了这种矛盾统一的声调,恰当地表现了抒情主人公复杂的心理变化和梦想中的战斗准备、战斗进行、战斗胜利等许多场面的转换,收到了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艺术效果。
这首词在布局方面也有一点值得注意。“醉里挑灯看剑”一句,突然发端,接踵而来的是闻角梦回、连营分炙、沙场点兵、克敌制胜,有如鹰隼突起,凌空直上。而当翱翔天际之时,陡然下跌,发出了“可怜白发生”的感叹,使读者不能不为作者的壮志难酬洒下惋惜怜悯之泪。这种陡然下落,同时也嘎然而止的写法,如果运用得好,往往因其出人意外而扣人心弦,产生强烈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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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词作于辛、陈唱和《贺新郎》之后,具体日期不详,权附于此。或谓此词写于绍熙四年(1193)秋。是年陈亮考中进士,被光宗赵?亲擢为第一。时稼轩正在福州知府兼福建安抚使任上,作此壮词以寄,愿与陈亮共勉。梁启超《艺蘅馆词选》:“无限感慨,哀同父,亦自哀也。”此词构思布局卓然创格。起句写现实,挑灯看剑,然豪中已含悲意,为结句伏笔。“梦回”以下,倒叙梦境,结句峰回路转,梦回现实,一声浩叹,无限悲愤。前宾后主,化“雄壮”为“悲壮”。前九句一气贯注,酣畅淋漓,结句转笔换意,自成一段,从而打破上下片的结构定格。
②“醉里”两句:夜醉入梦,梦醒似乎犹闻连营吹角之声。以下即借梦境而写理想之境。梦回:梦醒。按:一说“梦中回到”,似与诗词习惯用法不合。
③“八百里”两句:工对。承“吹角连营”,写奏乐啖肉、豪迈热烈的军营生活。八百里:牛名。晋王恺有牛名“八百里駮(同“驳”,花牛)”。王济与王恺比射,以此牛为赌物。恺输,于是杀牛作炙。事见《世说新语·汰侈篇》。苏轼《约(李)公择饮,是日大风》诗:“要当啖(dàn,吃)公八百里,豪气一洗儒生酸。”分:分享。麾(hūi挥)下:部下。炙(zhì至):烤肉。五十弦:指瑟,古瑟用五十弦。此泛指军中乐器。翻:演奏。塞外声:指雄浑悲壮的军乐。
④沙场:战场。点兵:检阅军队。
⑤“马作”两句:写鏖战场景。作:像。的卢:一种烈性快马。相传刘备在荆州遇危,所骑的卢“一跃三丈”,因而脱险。见《三国志·蜀声·先主传》注引《世语》。霹雳:雷声,此喻射箭时的弓弦声。《南史·曹景宗传》说,曹在乡里“与年少辈数十骑,拓弓弦作霹雳声,箭如饿鸱叫”。
⑥“了却”两句:抒发宏伟抱负。天下事:指恢复中原。赢得:博得。
⑦“可怜”句:叹壮志未酬,白发先生。按:如此词亦定于淳熙十六年,则陈亮四十七岁,稼轩五十岁。
-----------转自“羲皇上人的博客”-----------

清平乐·金风细细 [宋] 晏殊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

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

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这首词的特点是风调闲雅,气象华贵,二者本有些矛盾,但词人却把它统一起来,形成表现自己个性的特殊风格。晏殊以相位之尊,间为小歌词,得花间遗韵。刘攽《中山诗话》说:“晏元献尤喜冯延巳歌词,其所自作,亦不减延巳乐府。”也就是说他的词风酷似冯延巳。但从这首词来看,它的闲雅风调虽似冯词,而其华贵气象倒有点像温庭筠的作品。不过温词的华贵,大都表现词藻上的镂金错采,故王国维以“画屏金鹧鸪”状其词风。晏词的华贵却不专主形貌,而于精神。“每吟咏富贵,不言金玉锦绣,而惟说其气象,若‘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之类是也。”(见吴处厚《青箱杂记》)这首词中所写的风,正与上举两例相似。它所塑造的形象,借用晁补之评论其子晏几道词的说话,一看就知道“不是三家村中人”,而是一个雍容闲雅的士大夫。词的上阕是写酒醉以后的浓睡。起首二句在写景中点明时间,渲染环境。金风,即秋风。《文选》张协《杂诗》“金风扇素节”,李善注曰:“西方为秋而主金,故秋风日金风也。”此时庭院内是秋风落叶,画堂中的词人因饮了几杯绿酒,一会儿便醉眠了。用笔轻灵,色调淡雅,语气仿佛在与一位友人娓娓而谈。其巾“细细”、“叶叶”两组叠字,首尾相接,音律谐婉。以“细细”状金风,就没有秋风惯有的那种萧飒之感,而显得平静、悠闲。以“叶叶”这两个名词相连用,就在读者面前展开一片片叶子飘落的景象,显得很有次序,很有节奏。向来写梧桐经秋而落都是较为凄厉的,如白居易《长恨歌》:“秋雨梧桐叶落时。”温庭筠《更漏子》:“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经过一代又一代词人的染笔,以至于使人一听到秋风吹拂梧桐,就产生凄凉况味。而像晏殊写得如此平淡幽细的,却极为少见。下面“绿酒”一句,因为用了“初”、“易”二字,就觉得他的酒量不大,浅尝辄醉,虽是淡淡的一笔,但却是陪笔;至“一枕小窗浓睡”,才写出此阕的主旨。小饮何以“易醉”?浅醉何得“浓睡”?原来词人有一点闲愁。然而以酒浇愁愁更愁,愁深故易醉,醉易故睡浓。此意于下阕尤能见出。如果说上阕是从昨晚的醉眠写起,那么下阕则是写次日薄暮酒醒时的感觉。词人一醉就睡了整整一个昼夜,睡极浓矣。浓睡中无愁无忧,酒醒后情绪如何,他没有言明,只是通过他眼巾所见的景象,折射出心情之悠闲,神态之慵怠;不过在结句中仍然透露出一丝丝哀愁。过片中的紫薇,植物名,夏季开花;朱槿,夏秋间吐艳。上阕说金风吹得梧桐叶坠,分明是秋季了,所以词人从小窗望出去,此刻这两种花都已凋残。值得注意的是,前阕的梧桐叶坠,为耳中所闻;后阕的两种花残,乃眼中所见。词人正是通过对周围事物的细微体察,来表现此际的情怀。“斜阳却照阑干”,紧承前句,描写静景。晏殊在《踏莎行》词中云:“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情境皆相似。两处都用了“却”字。却者,正也。此处是说抬头望去,一抹斜阳正照着阑干,颇有陶渊明“悠然见南山”的神韵,然而词人所见者不是南山,而是残花、斜阳,其中似寓有无可奈何的心境。日暮了,斜阳正照着阑干,也正是“双燕欲归时节”。此意平平说来,似不相干语,没要紧语。可是词不比诗,它往往用这样的语言,来调和气氛,缓冲节奏,烘托情感。吴衡照《莲子居词话》云:“言情之词,必借景色映托,乃具深婉流美之感。”“燕子欲归”,乃系景语,它对下旬“银屏昨夜微寒”,正好起了一个铺垫和烘托作用。双双紫燕即将归巢了,这个景象便兴起词人独居无愣的感觉。于是他想到昨夜醉后原是一个人独宿。一种凄凉意绪,落寞情怀,不禁油然而生。但他不用“枕寒”、“衾寒”那些用熟了的字面,偏偏说屏风有些寒冷。寓情于景,含蓄蕴藉,令人低徊不尽。此词之所以受到评论家们的一致称赏,主要在于它呈现了一种与词人富贵显达的身世相谐调的圆融平静、安雅舒徐的风格。这种风格,是大晏深厚的文化教养、敏锐细腻的诗人气质与其平稳崇高的台阁地位相浑融的产物。在这首词里,丝毫找不到自宋玉以来诗人们一贯共有的衰飒伤感的悲秋情绪,有的只是在富贵闲适生活中对于节序更替的一种细致人微的体味与感触。抒情主人公是在安雅闲适的相府庭园中从容不迫地咀嚼品尝着暑去秋来那一时间自然界变化给人之身心的牵动之感。这当中,也含有因节序更替、岁月流逝而引发的一丝闲愁,但这闲愁是淡淡的、细柔的,甚至是飘忽幽微若有若无的。作者通过对外物的描写,将他在这环境中特有的心理感触舒徐平缓地宣泄出来,使整个意境十分轻婉动人。这首词也是《珠玉词》中的名篇。它用精细的笔触和闲雅的情调,写出家作者这样的富贵高雅的文人在秋天刚来时的一种舒适而又略带无聊的感触。

清平乐·红笺小字 [宋] 晏殊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

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注释】:

此为怀人之作。词中寓情于景,以淡景写浓愁,言青山长在,绿水长流,而自己爱恋着的人却不知去向;虽有天上的鸿雁和水中的游鱼,它们却不能为自己传递书信,因而惆怅万端。

词的上片抒情。起句“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语似平淡,实包蕴无数情事,无限情思。红笺是一种精美的小幅红纸,可用来题诗、写信。词里的主人公便用这种纸,写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说尽了平生相慕相爱之意。显然,对方不是普通的友人,而是倾心相爱的知音。

三、四两句抒发信写成后无从传递的苦闷。古人有“雁足传书”和“鱼传尺素”的说法,前者见于《汉书·苏武传》,后者见于古诗《饮马长城窟行》(客从远方来),是诗文中常用的典故。作者以“鸿雁在云鱼在水”的构思,表明无法驱遣它们去传书递简,因此“惆怅此情难寄”。运典出新,比起“断鸿难倩”等语又增加了许多风致。

过片由抒情过渡到写景。“斜阳”句点明时间、地点和人物活动,红日偏西,斜晖照着正在楼头眺望的孤独人影,景象已十分凄清,而远处的山峰又遮蔽着愁人的视线,隔断了离人的音信,更加令人惆怅难遣。“远山恰对帘钩”句,从象征意义上看,又有两情相对而遥相阻隔的意味。倚楼远眺本是为了抒忧,如今反倒平添一段愁思,从抒情手法来看,又多了一层转折。

结尾两句化用崔护《题都城南庄》诗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东风”之意,略加变化,给人以有余不尽之感。绿水,或曾映照过如花的人面,如今,流水依然在眼,而人面不知何处,唯有相思之情,跟随流水,悠悠东去而已。

此词以斜阳、遥山、人面、绿水、红笺、帘钩等物象,营造出一个充满离愁别恨的意境,将词人心中蕴藏的情感波澜表现得婉曲细腻,感人肺腑。全词语淡情深,闲雅从容,充分体现了词人独特的艺术风格。


踏莎行·小径红稀 [宋] 晏殊


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此词描绘暮春景色,上片写郊外景,下片写院内景,最后以“斜阳却照深深院”作结,流露出淡淡的哀愁。起首三句描绘一幅具有典型特征的芳郊春暮图:小路两旁,花儿已经稀疏,只间或看到星星点点的几瓣残红;放眼一望只见绿色已经漫山遍野;高台附近,树木繁茂成荫,一片幽深。“红稀”“绿遍”“树色阴阴”,标志着春天已经消逝,暮春气息很浓。三句所写虽系眼前静景,但“稀”“遍”“见”这几个词却显示了事物发展的进程和动态。从“小径”“芳郊”“高台”的顺序看,也有移步换形之感。“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所写的杨花扑面,也是暮春典型景色。但词人描绘这一景象时,却注入了自己的主观感情,写成春风不懂得约束杨花,以致让它漫天飞舞,乱扑行人之面。这一方面暗示已经无计留春,只好听任杨花飘舞送春归去;另一方面又突出了杨花的无拘无束和活跃的生命力。这里虽写暮春景色,却无衰颓情调,富有生趣。“蒙蒙”“乱扑”,极富动态感。“行人”二字,点醒以上所写,都是词人郊行所见。过片“翠叶藏莺,珠帘隔燕”两句,分写室外与室内,一承上,一启下,转接自然。上句说翠绿的树叶已经长得很茂密,藏得住黄莺的身影,与上片“树色阴阴”相应;下句说燕子为朱帘所隔,不得进入室内,引出下面对室内景象的描写。着“藏”“隔”二字,生动地写出了初夏嘉树繁阴之景与永昼闲静之状。“炉香静逐游丝转”写如此闲静的室内,香炉里的香烟,袅袅上升,和飘荡的游丝纠结、缭绕,逐渐融合一起,分不清孰为香烟,孰为游丝了。“逐”“转”二字,表面上是写动态,实际上却反托出整个室内的寂静。“逐”上着一“静”字,境界顿出。结拍“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跳开一笔,写到日暮酒醒梦觉之时,原来词人午间小饮,酒困入睡,等到一觉醒来,已是日暮时分,西斜的夕阳正照着这深深的朱门院落。这里点明“愁梦”,说明梦境与春愁有关。梦醒后斜阳仍照深院,遂生初夏日长难以消遣之意。贺铸《薄幸》词“人间昼永无聊赖。厌厌睡起,犹有花梢日在”,也正是此意。

采桑子·时光只解催人老 [宋] 晏殊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注释】

①离亭:古代送别之所。

【评解】

韶华易逝,流光催人,转眼春去秋来。西风落叶,高楼雁声,益增人离愁别恨。这

首词意境优美,柔丽而富诗意,且蕴含着一种凄婉的情绪。

【集评】

薛砺若《宋词通论》:此词虽在凄伤中,却无丝毫怨毒的意思,此即其抒情的温厚

处。这种作风,欧阳修、秦观及晏几道,都很受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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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词以轻巧空灵的笔法、深蕴含蓄的感情,写出了富有概括意义的人生感慨,抒发了叹流年、悲迟暮、伤离别的复杂情感。全词感情悲凉而不凄厉,风格清丽哀怨,体物写意自然贴切,是晏殊词中引人注目的名篇之一。

起首二句把时光拟人化,暗含“多情自古伤离别”和“思君令人老”双重含义。“多情”二字,总摄全篇。

三、四两句写词人感时光易逝,怅亲爱分离,心中的烦恼无可化解,只好借酒浇愁,然而不久便又“泪滴春衫”,可见连酒也无法使自己暂时解脱。

下片先写不眠,次写惊梦。西风飒飒,桐叶萧萧,一股凉意直透人的心底。抬头一看,窗外淡淡月色,朦胧而又惨淡,仿佛它也受到西风的威胁。

“好梦频惊”写每当希望“好梦”多留一霎的时候,它就突然破灭了。而且每当一回破灭,现实的不幸之感就又一齐奔集而来。此时,室外的各种音响,各样色彩,以及室中人时光流逝之感,情人离别之痛,春酒易醒之恨,把刚才的好梦全都打成碎片了。

这里,“好梦频惊”四字为点睛之笔,承上启下,把室中人此际的感受放大成为一个特写的镜头,让人们充分感受其中沉重的分量。

“何处高楼雁一声”写室中人沉抑的情绪正在凌乱交织之中,突然飞出一声高亢的哀鸣。这一声哀厉的长鸣,是如此突如其来,使众响为之沉寂,万类为之失色。这是孤雁的哀唳,响彻天际,透入人心,它把室中人的思绪提升到一个顶峰了。这一声代表什么呢?是感觉秋已经更深吗?是预告离人终于不返吗?

还是加剧室中人此时此地的孤独之感呢?不管怎样,它让人们想得很远、很沉,一种怅惘之情使人不能自已。

综上,此词上片概述时光之无情,下片写春去秋来,触景生情,相思难禁。词中“长恨离序”、“好梦频惊”等句,用意超脱高远,表现了一种明净澄彻而又富于概括意义的人生境界。


蝶恋花·六曲阑干偎碧树 [宋] 晏殊


六曲阑干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钿筝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这首词是拟写闺情之作,全篇以写景始而以情终,景中含情,情又衬景,因而被评为“金碧山水,一片空蒙。”(谭献《谭评词辨》)上阕从春光写起。“六曲阑干”三句极力描写庭院的春日明媚风景。曲曲红阑,被绿茵扶疏的碧树所环绕;院中的杨柳随风摇摆,如丝如缕的柔条在夕阳的晚照中轻盈飞舞,好一派静谧、优美的景色。一个“偎”字,写出自然景物与人工景物的和谐、亲昵,一个“展”字,写尽了柳条的媚态,词的意境,就在这柔和、清雅的景物中被烘托出。而突如其来的琮琮筝声,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也惊起了双燕,穿帘而去。由燕子的安居,可知闺中的冷清;由筝声的惊燕,可知声音之激越,弹筝者心情之郁闷也可见一斑。尽管全部是写景,但闺中人独处的难堪之情已经隐约可见。上阕中词人分别从听觉和视觉两个角度进行描写,先写筝鸣声之凄婉,再写成双的海燕穿帘而去,所见所闻,勾起词人隐隐的孤独与惆怅之感,为下文进一步抒情做铺垫。下片抒伤春之情。首三句写词人所见:游丝、落絮、红杏花,这些景物的描写,暗示春之将逝。依旧由景开始,但是“满眼”一词已经凸现了人的出现,是从闺中人的视线和心情来看景了。“游丝”和“落絮”都是经典的春愁缭乱、幽思绵绵的意象,“满”和“兼”字更说明了一种无聊、无奈的心情。这是突然降下的一阵清明雨,打得院中杏花零落。最后一句由春光缭绕归结到春闺的愁思,一个“乱”字说明了心绪之乱,“无寻处”则点出了好梦被惊醒后的烦恼与忧愁。经过这两句一点化,前面的景语全都变成了情语,令人回味不已。整首词诗人由写景始,由写人终。写景抓住春天的特指,但有富于变化,在变化中蕴含了作者的情感,写人先写人物的行动,把细筝移玉柱,但穿帘双燕却勾起了主人公无限的伤感,成为全词感情转折的基点。再写人物的心理,“惊残好梦无寻处”,直接抒发主人公内心的伤感。整首词写景与写人相互交融,通过穿帘的双燕,乱语的“黄莺”、“游丝”、“落絮”“清明雨”,使人物的心理活动步步呈现,达到了情与景的高度统一,但又含而不露,堪称“金碧山水,一片空蒙。”全词在艺术风格上语言明丽,用意婉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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