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是个爱尔兰女孩儿,在汕头一家外贸公司工作。她长得非常漂亮,金色的头发、蓝蓝的眼睛、白嫩的皮肤,加上胖乎乎的身体,十分讨人喜爱。特别是她那活泼大方、开朗风趣的性格,更让人乐意与她交朋友。
那是放暑假后的第三天晚上,我正在家里和爸爸一边吃西瓜,一边看电视的时候,加班的妈妈回来了,让我们吃惊的是,后面还跟着一个外国朋友。当时,我和爸爸都很尴尬,因为天气炎热,我俩穿得相当简单,只好赶忙跑进卧室。还是外国人大方,她一句不太流利的中国话没关系!我们都是自己人。打破了我们与她之间的拘束。
您好!毛毛。我叫安吉,交个朋友,OK?待我从卧室出来,安吉便拉我坐到她身边,并叫我用英语介绍一下自己。我真有点儿胆怯,此时妈妈投来了鼓励的目光。我的声音小得几乎像蚊子叫似的Hello,mynameisZhouQian.Nicetomeetyou.Good!你妈妈让我做你的口语老师,你愿意吗?安吉用她那双蓝得发亮的大眼睛凝视着我,等待我回答。妈妈也真怪,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就见雨了。我望了望妈妈,又看了看爸爸,再向安吉点了点头。安吉大声笑了起来毛毛,你真可爱!真没想到安吉会讲好多中国话,虽然不太流利,发音也不准确,可她一点儿也不怕难为情,也不怕别人笑她。交谈中,她讲的中国话,好多次笑得我肚子痛。
就这样,她便成了我的口语老师,而且还是免费的。当然我也成了她的中文小老师。
我从一年级到三年级都是在九小上学,我的启蒙老师姓郑,同学们都叫她郑老师,郑老师教我们数学,待人很温和。
郑老师有一头乌黑的长发,脸蛋上嵌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郑老师的眼睛十分的亮,只要下面同学在做小动作,或没听讲,她都能看见。老师的耳朵似乎能听见整个学校的声音,有一次,期中考试的时候,听到对面的教室说明天8点开始考试,郑老师正好不知道明天几点考试,老师一下子就把隔壁老师说的话全记下来了,再跟我们讲,怎么样,我老师的耳朵灵吧。
老师特别关心同学,从来不会耽误同学们的每节课。有一次,上课铃响了,郑老师还没来,当我们打开书准备复习的时候,老师突然出现在门口,老师穿着一件厚厚的大衣,还不停得用手绢擦着鼻涕,看样子老师得了重感冒,只见老师缓缓走上讲台,用(微)wei弱的声音说上课!同学们立刻站了起来,向郑老师问好。我看着老师,我多么想拿一把椅子请老师坐下歇歇,我多么想端一杯热茶请老师喝下,润润嗓子,我多么想变作一只百灵鸟,给老师唱几首动听的歌曲,给老师一点安(慰)wei呀。。。以前会说话,会做小动作,会不听讲的同学,今天好像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专心(志致),ju(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
老师从不对我们发脾气,有时候,有哪个不听话的同学,老师不会对他们发脾气,只会好好地教育,他们以后不再这样。
老师常喜欢穿黄色的衣服,还喜欢那些上课积极发言的人,和作业认真,字写得很整洁的人。
啊,这就是我的启蒙老师郑老师,一个关心同学,性格温和的一个老师。
大抵是在小学四年级,我们开设了科学这门课程。然这令我俟之久矣的课程,直到开学第二日上午最后一节才姗姗来迟。到了点,终于有一位中年男子立在教室门口,片刻后才缓缓地踱进来。
他身材微胖,神情有些木然,手臂夹着一本有些破旧的教科书。但较那一头碎发来说,引人注目的还是臂下所夹的一根粗木条。木条显然是经木匠之手加工的,放在讲台上反射着令人不安的光。
随即,他自我介绍说姓刘,教科学。简单谈谈课程后,他说起了那根木条的功效。不消说,自然是用来惩戒学生的。他道,每当有学生尝了这板子的味道,自会想起雀巢咖啡的广告词,曰:味道好极了。
于是,学生们的哄堂大笑声,窗外的鸟鸣声,从玻璃窗投洒进来的明媚阳光,桂花的清香一起在教室里流淌但笑归笑,我当时觉得,这板子是与科学精神,与他所授之科目不甚吻合的。
小学生上课说话是难免的,于是,不久就有人尝到了这雀巢咖啡的味道了。不过,偶尔有同学挨板子,气氛倒也愉悦,只要不轮到自己头上,打板子声和欢呼声令我们开心不已,也可谓是一大乐事。
然而我不幸也成了品咖啡的雅士了。
那是一次实验课,下午两三点,正是人焦躁不安的时候。我们正在做盐水蒸发的实验。做实验,对于小学生来说,自然是欣喜若狂而忘乎所以的。
随着水的沸腾,教室里的空气也一并沸腾起来,热切的议论与那试管壁上出现的盐粒一样蓬勃发展了。费了一番周折后,他稳定了局面,但窃窃私语还是像水汽一般在教室里漂浮,这令他很恼火。恰巧我也运乖时蹇,发觉同桌正在用指甲刮试管上的盐粒,便小声地制止他。不想,老师已端着板子伫立在我面前,依例吃了三下,手便火炭一般了。被以儆效尤的我,此时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了。但孩子的事,有多少能够持久呢?只消放学闹一闹,怨气便如蜃楼一般消失了。
而后却发生了一些令我对他看法改观的事。那天是星期五,在期考复习的沉闷气氛中,我们趴在桌上,直到那节仅存的科学课,听到一句:我们今天讲一个故事。讲故事,那正是再好不过的了。欢呼雀跃之后,我们专注地听着,是一个俄国猎人和一只母熊的故事。他在教室走廊间用一个个悠长的字符讲述起来,时而运用肢体语言,有力的臂膀与故事一并慷慨激昂;时而语音抑扬顿挫,情绪与故事一同飞舞。我们不懂的名词,他便书写在黑板上并加以详尽的解释,满足我们的求知欲望。
在知了的叫声中,阳光在窗间流动,一堂四十分钟的课很快就结束了,说不尽的话只有搁置在下次。他也从不爽约,下一堂课尽快讲完课程,将余下的故事收尾。往后的故事也多了起来。他说他是不信鬼的,所以也经常将一些我们当做鬼的事物依科学之角度加以解释。这是和那些认为我们乳臭未干,戴着有色眼镜,即使问起来也不愿与我们深究的人所无法比拟的。
生活总是充满了未知数。一天数学课,副校长突然知会我们,实验室平地水深三尺,令我们去扫水。在那个积满黑云,朔风吹啸的冬日,他没让鞋袜尽湿的我们离去,而是让我们围坐在火炉边烘烤。他加着炭,我们一面看着炉中木炭一点点地变明又变暗,一面听他讲述以前如何整治两帮打群架的学生乃至成为忘年交的事情。屋中的书桌上,黄色的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旁边堆积了几十公分的书籍,上压着一副放大镜,桌上摊着几支笔。
当然,这桌上是少不了那根木条的。但面对实验室淹了水这种大事,它倒是赋闲了。他单叫我们以后来不要乱碰实验室的东西。临末,他用那双宽大的手抚着我们的肩,又送到了楼梯口。此时的我们裤脚鞋袜,已经烤得有些发烫。直到我们所有人从楼梯间消失,他才离开。
转瞬间便临毕业,当时我们课本的主要内容是讲述宇宙。一日课后,我去问他宇宙既然是膨胀而又无限的,它又将膨胀到何处去呢?他思索了片刻,继而用诚恳的语气说:我不知道。那语气中倒有些抱歉自己能力有限的意思,使我一时说不出些什么。在今日回想起来,比起那些不懂装懂,乃至于不懂还要恼羞成怒的人,倒是可爱得多了。
随后我们便毕业了,我也离开了故乡,再也没见过那位老师。毕业后的几年中,尽管也写了大大小小近百篇题目不一的文章,却未曾有一篇关于小学的。唯一的一篇关于老师的文章也只是唱老师是春蚕,是红烛的滥调,了无新意,了无心意。
还记得最后一堂课上,他说他并不希求我们会记得他所上的课,乃至于他的姓,他的名,只要我们偶尔还能想起他便足矣。这话是不假的,但我不仅还记得他口中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传奇,也还记得他的姓名,容貌,语音,尤其不能忘却了他那种不计受众水平,不懈传播知识的精神;他那种古道热肠,诚恳谦虚的精神。这不也正是一个科学工作者,一个以传授知识为业的教师所应拥有的吗?
今日我满怀着怀念与敬意,写下这篇文章,在教师节来临之际,也姑妄算是对这位老师的想念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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