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尽清欢。黄花白发相牵挽,付与时人冷眼看。作品赏析【注释】:
原序:座中有眉山隐客史应之和前韵,即席答之
此词是黄山谷与甘居山野、不求功名的“眉山隐客”史念之互相酬唱之作,全词通过一个“淫坊酒肆狂居士”的形象,展现了山谷从坎坷的仕途得来的人生体验,抒发了自己胸中的苦闷和激愤。词中所塑造的狂士形象,是作者自己及其朋友史念之的形象,同时也是那一时代中不谐于俗而怀不平傲世之心的文人的形象。
上片是劝酒之辞,劝别人,也劝自己到酒中去求安慰,到醉中去求欢乐。首句“黄菊枝头生晓寒”是纪实,点明为重阳后一日所作。因史应之有和词,故自己再和一首,当亦是此数日间事。赏菊饮酒二事久已有不解之缘,借“黄菊”自然过渡到“酒杯”,引出下一句“人生莫放酒杯干”。意即酒中自有欢乐,自有天地,应让杯中常有酒,应该长入酒中天。“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着意写出酒后的浪漫举动和醉中狂态,表明酒中自有另一番境界。横起笛子对着风雨吹,头上插花倒戴帽,都是不入时的狂放行为,只有在酒后醉中才能这样放肆。
下片则是对世俗的侮慢与挑战。“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尽清欢。”仍是一种反常心理,其含意在于世事纷扰,是非颠倒,世风益衰,无可挽回,只愿身体长健,眼前快乐,别的一无所求。这是从反面立言。“黄花白发相牵挽,付与时人冷眼看”,则是正面立言。菊花傲霜而开,常用以比喻人老而弥坚,故有黄花晚节之称。这里说的白发人牵换着黄花,明显地表示自己要有御霜之志,决不同流合污,而且特意要表现给世俗之人看。这自然是对世俗的侮慢,不可能为时人所理解和容忍。
此词以简洁的笔墨,勾勒出一个类似狂人的形象,抒写了山谷久抑胸中的愤懑,表现出对黑暗、污浊的社会现实无言的反抗。词中所塑造的主人公形象,以自乐自娱、放浪形骸、侮世慢俗的方式来发泄心中郁结的愤懑与不平,对现实中的政治迫害进行调侃和抗争,体现了词人挣脱世俗约束的高旷理想。在主人公旷达的外表后,隐藏着无尽的辛酸与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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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注释】:
这首词见于四卷本《稼轩词》的甲集,是作者中年时的作品。那时候,作者在仕途上已经历了不少挫折,因此词虽为送人而作,但是所表达的多是世路艰难之感。
上阕头二句:“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上句言送别。《阳关三叠》是唐人上阕送别歌曲,加上“唱彻”、“泪未干”五字,更觉无限伤感。
从作者的性格看,送别绝不会带给他这样的伤感。他平日对仕途、世事的感慨一直,郁积胸中,恰巧,遇上送别之事的触动,便一涌而发,故有此情状。下句忽然宕开说到“功名”之事,便觉来路分明。作者和陆游一样,都重视为国家的恢复事业建立功名的。他的《水龙吟》词说:“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认为建立功名是分内的事;《水调歌头》词说:“功名事,身未老,几时休?诗书万卷,致身须到古伊周。”认为对功名应该执着追求,并且要有远大的目标。这首词中却把功名看成身外“馀事”,乃是不满朝廷对金屈膝求和,自己的报国壮志难酬,而被迫退隐、消极的愤激之辞;“且加餐”,运用《古诗十九首》“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之句,也是愤激之语。“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写送别时翘首遥望之景,景显得生动,用笔也很浑厚,而且天边的流水远送无穷的树色,和设想行人别后的行程有关;雨中阴云埋掉一半青山,和联想正人君子被奸邪小人遮蔽、压制有关。景句关联词中的两种不同的思想感情,不但联系紧密,而且含蓄不露,富有余韵。
下阕起三句:“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这里的“离合”和“悲欢”是偏义复词。由于题目“送人”与下阕头句“今古恨”,的情景的规定,所以“离合”,就只取“离”字义,“悲欢”就只取“悲”字义。上阕写送别,下阕抒情本应该是以“别恨”为主调的,但是作者笔锋拗转,说今古恨事有几千般,岂只离别一事才是堪悲的?用反问语气,比正面的判断语气更含激情。作词送人而居然说离别并不是唯一可悲可恨的事,显示出词的思想感情将有进一步的开拓。紧接着下文便又似呼喊又似吞咽地道出他的心声:“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行人踏上旅途,“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杜甫《梦李白》),但作者认为此去的遭遇比它更险恶。那是存在于人们心中、存在于人事斗争上的无形的“风波”;它使人畏,使人恨,有甚于一般的离别之恨和行旅之悲。“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刘禹锡《竹枝词》)其中的滋味,古人已先言之。作者在此并非简单地借用前人的诗意,而有他切身的体会。他一生志在恢复事业,做官时喜欢筹款练兵,并且执法严厉,多得罪投降派,和豪强富家,所以几次被劾去官。如在湖南安抚使任内,筹建“飞虎军”,后来在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任内,即因此事实被劾为“奸贪凶暴”、“厉害田里”而被罢官。这正是人事上的“风波恶”的明显例证。作者写出词的最后两句,包含了更多的伤心经历,展示了更广阔、更令人惊心动魄的艺术境界,情已淋漓,语仍含蓄。李白《行路难》的“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同此悲愤;白居易《和实质。
这首小令,篇幅虽短,但是包含了广阔深厚的思想感情,它的笔调深浑含蓄,举重若轻,不见用之迹而力透纸背,显示辛词的大家风度。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注释】
①阊门:本为苏州西门,这里代指苏州。
②梧桐半死:比喻丧偶。
③原上草,露初晞:比喻死亡。晞:干掉。
④旧栖:旧居。新垅:新坟。
【评解】
这首悼亡词充满了诗人对亡妻怀念之情。上片写妻子死后诗人的凄凉和孤零。开始即以“万事非”写出不堪回首的慨叹。下片写诗人对妻子的怀念。“挑灯夜补衣”,再现了亡妻日夜辛劳,甘于过清苦生活的场面。以此为结,突出表现了诗人对亡妻深沉的悼念之情。全词写得哀婉柔丽,真挚感人。
【集评】
张燕瑾《唐宋词选析》:贺铸退居苏州,本来就心情抑郁,“闲愁”颇多,亦颇大;在苏州又死去了妻子,这就给他布满阴霾的心头,又增添了一层乌云。这首悼念亡妻的词作。出语沉痛,感情深挚,很能感动人。
--这是一首悼之词,表现作者对亡妻赵氏的深挚追怀。词中通过旧地重游抒发感情,追念了作者与亡妻在长期同甘共苦的生活中培育出来的深厚爱情。全词触景生情,出语沉痛,情真意切,哀怨凄婉,动人肺腑。
上片起二句用赋,直抒胸臆。“阊门”是苏州城西门。词人回到苏州,一想起和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已长眠地下,不禁悲从中来,只觉得一切都不顺心,遂脱口而出道:“重过阊门万事非”。接以“同来何事不同归”一问,问得十分无理,实则文学往往是讲“情”而不讲“理”的,极“无理”之辞,正是极“有情”之语。
以下两句,以连理树的半死、双栖鸟的失伴来比拟自己的丧偶。“清霜”二字,以秋天霜降后梧桐枝叶凋零,生意索然,比喻妻子死后自己也垂垂老矣。
“头白”二字一语双关,鸳鸯头上有白毛(李商隐《石城》诗:“鸳鸯两白头。”),而词人此时已届五十,也到了满头青丝渐成雪的年龄。这两句形象地刻画出了作者本人的孤独的凄凉。
换头“原上草,露初晞”一句,承上启下,亦比亦兴。本自汉乐府丧歌《薤露》:“薤上露,何易晞!
用原草之露初晞暗指夫人的新殁,是为比,紧接上片,与“梧桐半死”共同构成“博喻”;同时,原草晞露又是荒郊坟场应有的景象,是为兴,有它寻夫先路,下文“新垅”二字的出现就不显得突兀。
“旧栖”句至结尾复用赋体。因言“新垅”,顺势化用陶渊明《归田园居》五首其四“徘徊丘垅间,依依昔人居”诗意,牵出“旧栖”。下文即很自然地转入到自己在“旧栖”中的长夜不眠之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这既是抒情最高潮,也是全词中最感人的两句。这两句,在平实的细节与意象中表现妻子的贤慧,勤劳与恩爱,以及伉俪间的相濡以沫,一往情深,读来令人哀惋凄绝,感慨万千。
这首词,艺术上以情思缠绵,婉转工丽见长。作者善于把一些使人捉摸不到的情感形象化,将情与景和谐地融为一体。词中以“梧桐半死”“鸳鸯失伴”等形象化的比喻,表达了作者内心深处的亡妻之痛,又用草间霜露,比喻人生的短促,这比直陈其事更具艺术效果。末三句“旧棲”“新垅”、“空床”、“听雨”既写眼前凄凉的景状,又抒发了孤寂苦闷的情怀。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流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作品赏析上片的首句以“山水郎”自居,写自己热爱山水乃出于天性。直抒自己的生活理想,他不喜尘世,流连山水。接下来“天教分付与疏狂”则声称自己懒散的生活方式和狂放的性格特征亦属天赋,因而无法改变。这两句充分表现出了词人的性格特征,坦荡直爽,豪气四溢。“曾批给雨”二句以天意抒怀抱,透露出作者远避俗世,怡然自得的心理。这二句充满了浪漫的精神,富于神奇的幻想,不仅对首句进行了绝妙而风趣的解释,而且透露了他对大自然的由衷热爱和对世俗发自内心的鄙弃。下片表现作者赛神仙的淡泊胸怀。“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写作者诗思的丰富,酒量的很大,隐逸生活的全部内容都表现为对诗与酒的钟情。面对“侯王”几曾看过,凸显词人对功名富贵的鄙夷,面对王侯的傲骨铮铮。“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这二句表现出作者不愿意返回京城官场,只想纵诗饮酒,与山水为伴,隐逸归老。玉楼金阙,本是人人羡慕向往的荣华富贵,但词人用一“慵”字,十分准确地表现了自己鄙薄名利的态度,相反对于“插梅花醉洛阳”的生活却十分欣赏留恋,体现名士的清高、名士的风流,“梅花”是高洁的象征,这里意在言词人的品性高洁。将高洁与疏狂的品性有机地统一起来,表现出不愿与污浊的社会同流合污的狂放。全词清隽婉丽,自然流畅,前后呼应,章法谨严,充分体现了作者蔑视权贵、傲视王侯、潇洒狂放的性格特征。
不向长安路上行。却教山寺厌逢迎。味无味处求吾乐,材不材间过此生。
宁作我,岂其卿。人间走遍却归耕。一松一竹真朋友,山鸟山花好弟兄。作品赏析【注释】
①此闲居带湖之作。博山寺:据《广丰县志》,博山寺在广丰县西南,本名能仁寺,五代时由天台韶国师开山。南宋绍兴年间,有悟本禅师奉诏开堂。稼轩曾为之作记。一起借“长安”、“山寺”为喻,总述弃官归隐题旨。以下意分三层:逐次申说归隐之由和归隐之乐。从人生哲理、养身处世之道立论,一层;从人品操守着眼,二层;友松竹而兄花鸟,从交亲自然为意,三层。“味无味”联工妙。
②长安路:京城之路,代指求取功名之路。厌逢迎:山寺倦于接待,极言自己去寺次数之多。
③“味无味”两句:在味与无味之处探索人生乐趣,在材与不材之间度过自己一生。味无味:语出《老子》:“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材不材:语出《庄子·出木篇》:庄子过山,见到有些树木由于不成材而免于砍伐;过友人家,却见到主人杀不鸣之雁以待客。明日有弟子问:“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今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将何处?”庄子笑曰:“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
④“宁作”三句:宁作独立不阿的我,不屈志附人以求虚名。走遍人间,还是归耕为好。宁作我:语出《世说新语·品藻篇》:“桓公少与殷侯齐名,常有竞心。桓问殷:‘卿何如我?’殷云:‘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岂其卿:语出扬雄《法言·问神》:有人认为君子与其默默无闻地死去,何不依附公卿以求名声。扬雄说:君子应该以德而名。有人很富贵,但无名声,有人躬耕岩石,却名震京师。“岂其卿,岂其卿。”意谓岂可依附公卿而求名。
⑤杜甫《岳麓山、道林二寺行》:“一重一掩吾肺腑,山鸟山花共友于。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注释】:
这首《鹧鸪天》是一首咏桂词,风格独特,颇得宋诗之风,即以议论入词,托物抒怀。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这十四字形神兼备,写出了桂花的独特风韵。前句重在赋“色”,兼及体性;后句重在咏怀,突出“香”字。桂有三种,白者名银桂,黄者名金桂,红者名丹桂。常生于高山之上,冬夏常青,以同类为林,间无杂树。
又秋天开花者为多,其花香味浓郁。“暗淡”、“轻黄”二词,说明桂花不以明亮炫目的光泽和禾农艳娇媚的颜色取悦于人。虽色淡光暗,却秉性温雅柔和,自有情怀疏淡,远迹深山,唯将浓郁的芳香常飘人间。
以下转入议论。“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反映了清照的审美观,她认为品格的美、内在的美尤为重要。“何须”二字,把仅以“色”美取胜的群花一笔荡开,而推出色淡香浓、迹远品高的桂花,大书特书。“自是花中第一流”为第一层议论。
“梅定妨,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为第二层议论。连清照一生酷爱的梅花在“暗淡轻黄体性柔”的桂花面前,也不能不油然而生忌妒之意。而作者颇为称许的菊花也只能掩面含羞,自叹弗如。接着又从节令上着眼,称桂花为中秋时节的花中之冠。“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为第三层议论。传说屈原当年作《离骚》,遍收名花珍卉,以喻君子修身美德,唯独桂花不在其列。清照很为桂花抱屈,因而毫不客气地批评了这位先贤,说他情思不足,竟把香冠中秋的桂花给遗漏了,实乃一大遗恨。
这首词以群花作衬,以梅花作比,展开三层议论,形象地表达了词人对桂花的由衷赞美。桂花貌不出众,色不诱人,但却“暗淡轻黄”、“情疏迹远”而又馥香自芳,这正是词人品格的写照。这首词显示了词人卓而不群的审美品味,值得用心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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