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北野,辽阔苍穹,在望无边际的朔北之野,你是否唱着雄浑的歌曲,在那片荒寥的硬土上行走?
你是否还在怀念着家乡的日光,是否也在忧愁?你是否在星空下,伴着羊群的绵音安然入梦?在梦的涟漪中依洄,在深深的巷口,任黎明的疏雨敲打着院落的寒梅,落下一片片精致的乡愁。清香倏尔来兮忽而逝。天亮了,阳光洒在你身上,洒在大地,洒在每一只慵懒的牧羊。
你睁开了双眼,醒了。没有星光,没有深院,没有雨夜没有花香。有的只是眼前这望不尽的草野啊,回不去的梦。你没有说什么,依旧持着使节,牧着雪白的羔羊,行走在这苍茫的土地上。你没有绝望,你知道,只要太阳还会升起,你就没有理由倒下,新生的太阳就是你新生的理想。会回去的,你坚信。于是你驱赶着羊群,享受今天的阳光。
你的耳边常伴有聒噪的声音回响:归顺吧,你将拥有一切,苏武,投降吧!然后你莞尔一笑,他们不明白,你到底还在坚守什么呢?你不语,依旧持着使节,纵使它早已破落。天空不定,霎儿雨霎儿风。你没有家人为你愁下眉头,又上心头。也没有妻子为你连天芳草,望断归来路。又何妨?一蓑烟雨任平生!
赤胆忠诚,说不尽你的铮铮铁骨;坚韧不屈,道不出你的一片钟情。
梦回大汉,你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爱得陶醉。你的明眸从不含半点泪水。你有着沸腾的热血,足以把着草野化为灰烬;你有着坚定的威严,足以使那寂寥的山河破碎;你有着满腔的热情,足以把千万年的冰雪融为泪水。而你,只是默默的行走,行走在这苍茫的硬土上,驱赶着羊群,挥舞着脱落的使节,渐行渐远。
你最终回到了家乡,好久之后。
你的身影,一直映落在属于你的土地上。
生活在喧嚣的城市,身边每天总是有很多杂闹的琐事,在宁静的深夜,躺在床上,闭着眼,眼前浮现的是和奶奶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以及奶奶那双手。
父母由于工作繁忙,在我很小的时候将我送到乡下的奶奶家,奶奶已经五六十岁了,可她仍十分爱美,没有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奶奶就总是从小商店买回一大包的蛇油膏,每天给自己涂上厚厚的一层,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光是极有趣的。农闲时,奶奶总带着我到小山上玩,那里有成片的酸枣树,我特别爱吃酸枣,奶奶就总给我摘。酸枣树上长着许许多多细小的尖刺,我从不去伸手摘,只是在奶奶帮我挑好的石头上安静地坐着,看着奶奶摘。奶奶每次都要摘好多,我惊异,奶奶为什么能避开刺。直到那一天,我从奶奶手上吃掉一颗颗酸枣时,我大叫起来,有几个刺扎在了奶奶的手上。奶奶平静地用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微笑着说:奶奶不怕疼,那时我竟天真地认为,奶奶的手有魔力,不怕疼。
由于奶奶每天抹油保养自己,也因为她的手不怕疼,更因为她从来不哭,所以在我的心目中,奶奶十分坚强,十分神奇。
我渐渐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龄,要去城市里读书了,因为奶奶上了年纪,也因为奶奶离不开这片土地,所以奶奶就不能与我同去了,这意味着我和奶奶即将离别。
离开那天早晨,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睡懒觉,而是早早地起床,奶奶竟坐在床头端详着我,就像认识一位陌生人。我极快地收拾好被子,坐在庆沿,与奶奶坐在一起。此时屋里好静,史看见奶奶的嘴角慢慢地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是的,谁也不想打破这离别之前最后的宁静。我的目光飘忽不定,不知不觉落在了奶奶的手上。奶奶手上的蛇油膏被汗浸得更光滑,我怕我即将失去这双光滑的手。我越发抓紧了,不停地擦试奶奶的手,静静地端详面前的这双手,大大小小的沟壑纵横交错,岁月的皱纹无情地在手上刻画,厚厚的老茧在手中肆意地蔓延,指甲根那洗不掉的黑污垢越来越多,一根根青筋在极少肉的遮蔽下暴起,做饭的熏烟使她的手变得那么暗淡,泛起丝丝黑黄,我摸着奶奶的手,我惊讶它的粗糙,像大旱三年的土地,少了蛇油膏的真实的手,就是这样吗?奶奶起身为我冲了杯我最爱喝的橙汁,我用手碰到杯壁急忙缩回,太烫了,可奶奶却稳妥、轻松地端到我面前,端到她最爱的孙子面前,我不敢再碰她那厚厚的硬茧了。
我的思绪纷乱,心里有些挣扎,想到了奶奶所经历的。爷爷去逝的早,家里所有负担都在奶奶一人的肩上,她种菜,为苹果树施肥、挂袋、除草,为家里推面。所有男人的脏活、累活她全都能干,妈妈给她些钱,她总要百般推辞,除了这些必要的活,她还要陪我玩耍,给我摘酸枣......
爸妈来接我走了,我怔了一会儿,向奶奶告别,松开奶奶的手,我上车了。
我坐在车的后排,静静地一言不发。突然我急速地抬起头,向后转,准备举起的手却无力了。我看见奶奶依旧站在那里,望着我们远去的车,却用右手的手帕擦试着眼角,我再也制止不住我的泪水,任凭热泪夺眶而出,肆意地在面颊上流淌,流进嘴角,咸咸的、涩涩的,那是奶奶的味道,在晶莹的泪光中,我又隐约看到了奶奶的手,伟大的手,爱的手,为我撑起一片爱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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